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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晏莫名覺得自己不該打擾這尊雕像,但他沒忘記自己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醫院的正事,輕輕提醒一聲:「瑜總……」

  井晏是夏瑜風的特別助理,一個辦事令人放心、工作很出色的beta,除了工作上的事,夏瑜風偶爾還會讓井晏替他跑腿,井晏即使有怨言也很快被撫平情緒,因為夏瑜風給的是另外的價錢。

  夏瑜風並未立刻搭理井晏,他隔著玻璃,緊緊盯著靜臥在病床上渾身插滿各種管子、連接著各種儀器的郁清,良久,才如夢初醒般側過頭,問道:「交警那邊怎麼說?」

  車禍發生之後,夏瑜風第一時間趕去了車禍現場,郊區小路上一眼望不到一個人影,老舊的路燈發出詭異的光,在這樣荒涼的路上,如果不是因為夏瑜風的車裝了實時狀態監測系統,郁清發生意外就這麼死在路上都沒人發現。

  夏瑜風甚至來不及後怕,馬上打120叫來救護車,把郁清送去醫院,他沒有忘記聯繫已經下班的井晏,讓他儘快去一趟附近的交警支隊。

  「查了行車記錄儀,當時對向有一輛黑色轎車衝過來,郁清哥往右打方向盤,但是車底發出異響,疑似失控撞向護欄,那條路上沒有監控,肇事車的去向未知。」

  夏瑜風閉眼,咬牙道:「不是意外……」

  「沒錯,不是意外,那輛黑色轎車是輛空牌車。」井晏頓了頓,沉聲說道:「瑜總,您的車被人動過手腳。」

  井晏見夏瑜風臉色不對,生硬地安慰道:「現在公安局那邊正在擴大監控的搜查範圍,那輛車總不肯憑空消失,開車的人也不可能人間蒸發,瑜總您別太擔心,一定會有線索的……」

  夏瑜風沉默不語,只覺得心臟突突地跳,似有神經在不安分地叫囂,他捂住胸口,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

  井晏也算是Pisces的元老級員工,比起普通總裁和助理的關係,他們之間更像是曾經共患難的朋友,井晏望著夏瑜風滿眼都是紅血絲,罕見地對這位喜歡「剝削」下屬的老闆生出一絲不忍心:「瑜總,要不您先休息會兒吧,反正有護工盯著。」

  夏瑜風搖頭,他的易感期還沒有過去,聲音哽咽,「我睡不著。」他無法閉眼,一閉眼,腦海里全是郁清渾身鮮血淋漓、蜷伏在駕駛座上的場景。

  如同噩夢般揮之不去。

  井晏雖不曾經歷愛人發生意外昏迷不醒之痛,倒也能理解夏瑜風現在的心情,他不再多說,後退幾步,遠離夏瑜風這座世外雕塑。

  郁清發生這樣的事,夏瑜風已經不再適合投入工作,Pisces的上市路演原本還有最後兩個城市,他沒辦法繼續下去,只能交給上市小組其他成員。

  但夏瑜風待在醫院,還是會按時接收公司發來的各項工作進度,核心力量少了一個,上市流程的進行很直觀緩慢下來。

  兩個星期後,郁清的各項生命體徵總算趨於平穩,雖然處於一個睜眼昏迷的狀態,但已經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郁清情況好轉,夏瑜風才有餘力重新拾起落下的工作,同時,他也實時跟進警方對車禍的調查,他比任何人都想找到那個肇事司機,揪出幕後黑手。

  警方擴大搜查範圍,總算找到蛛絲馬跡,一個月後,肇事司機落網,是個中年beta,沒結婚沒子女,無業游民,早些年欠下一筆數額不小的債務。

  在警方沒拿出證據之前,無論他們如何審問,這人都只認自己事發當晚純屬酒駕,不認識另一輛車裡被撞的人,更不存在故意肇事謀害人命的說法。

  但警方能抓住他,自然早已調查清楚他的社交圈與生活情況,把證據清楚地擺在他面前:被刪除的信息記錄、突然撕毀的巨額欠條等等,他才陡然變臉,驚慌失措地承認自己鬼迷心竅,受人指使。

  不過對方並沒有要他置那輛車裡的人於死地,只說輕輕擦過、讓車裡的人受點驚嚇就行,否則就算給他再多錢,他也不想為了還債惹上人命官司。

  但他沒想到那輛車自己失控了,他擔心真的搭上人命,於是逃之夭夭,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可惜還是被警方抓住了。

  夏瑜風一直記得,郁清出事那個晚上,他站在病房外,井晏對他說,他的車被人動了手腳。

  那輛車平常無非是停在家裡或者公司,到底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呢?

  夏瑜風在醫院陪床的時候,幾乎所有空閒時間都抱著停車場的監控度過,但無論放慢多少倍、無論把時間調到多早,夏瑜風也沒看出監控的異常,找不到是什麼時候被動的手腳。

  除非,對方有著比Pisces更先進的技術。

  這個想法只如同流星乍現,很快湮滅在夏瑜風的腦海中,三個月後,Pisces成功上市,Pisces與Ti科技的對賭協議如期完成,夏瑜風肩上的擔子一下減輕不少。

  或許是因為逆境慣會壓迫人進步,頭頂的巨石被驟然劈開,明明是柳暗花明的境地,人卻覺得心頭空蕩蕩的。

  好比幫瀕死的人完成最後的心愿,那人不再有遺憾,最後一口氣便散掉了——

  夏瑜風一直強撐的身體總算發出抗議,在會議上犯低血糖暈倒,井晏好人做到底,拖著夏瑜風去醫院打點滴。

  之前因為要徹夜照顧郁清,夏瑜風拜託醫院在郁清的單人病房裡另外搭了一張簡易病床,現在倒是方便了他自己。

  夏瑜風望著懸掛在自己頭頂的輸液瓶,又瞥了一眼郁清正在打的營養劑,苦中作樂地想,他也算跟郁清成為了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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