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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兩個人卻反而差別更大。

  親和和溫柔是兩個不同的能力。

  前者是水面,讓人放鬆警惕,一旦意識到,反而更加緊張。

  因為底下深不見底的神秘危險。

  後者也會令人覺得警惕,就像看到瑰麗的花懷疑有毒。

  但有毒的春天也是好的,在春天不知不覺死去,很多人都不會太牴觸。

  溫柔任何時候都是珍貴的。

  有一點違背直覺。

  解寂雲、解寂夏、貝澤爾從第一天就在容念的身邊轉悠。

  萊斯特卻是唯一消失的那個。

  他在容念路過的樓上書店的窗口。

  在昨日陽光下的草地里,存在,又淡出。

  容念以為,和萊斯特的接觸也會在一個早晨,對方會來敲門。

  也許和貝澤爾一樣,邀請他去看畫展,或者去看電影,亦或者書店的簽售會,藝術展。

  對方是個音樂家,也可能是聽音樂會。

  或者問他是否想要學習彈鋼琴。

  但事實是,完全想不到的地方。

  一家精神病院。

  容念也不太清楚,這裡是不是精神病院。

  實際上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病院的房間看起來有點眼熟,容念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哪次任務里進入過這裡。

  他在副本里的時候記憶就有些模糊,現在在這個疑似夢境的空間裡,像是記起了一些,卻又更像是加重了一層模糊。

  更何況容念此刻坐在了醫生的位置上,而萊斯特像是求助他的來訪的顧客。

  在容念以前從事這方面工作的時候,他們一般不把求助者稱作病人,當作普通的顧客會好一些。

  容念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和他印象里一樣,當療愈者的時候他也不太會穿強調身份和專業的白大褂。

  還是同樣的邏輯,他們不太願意讓顧客覺得自己是病人。

  有時候承認自己有病,的確對治療有好處,但那是醫生層面的工作。

  療愈者不是醫生。

  只是療愈顧客的工作人員。

  某種程度,顧客也可以將他們當作是貓咖的貓員工。

  本質都是起到短暫的撫慰精神的作用。

  只治標不治本。

  顧客自己也沒有多麼強烈的意願要被治癒,只是想暫時喘口氣休息一下。

  這很正常,身心完全健康的人理論上是不存在的。

  「醫生,什麼樣的病都能幫助我嗎?因為我可能有好幾種病需要得到治療。」萊斯特這樣說。

  容念並不打斷,也不質疑,或者糾正反駁什麼。

  這種時候只需要引導對方說下去。

  即便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份,容念仍舊像個療愈者那樣回答道:「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無論什麼。」

  他們坐在房間裡,房間有很多毛絨製品,光線柔和,是一個令人放鬆願意傾訴的環境。

  他們各自坐在兩張隔著一段距離的沙發上,像坐在一個太陽落了山的房間聊天的陌生又熟悉的舊友。

  萊斯特比容念看上去更像學者。

  但他溫雅的眉目籠著一重憂鬱,和日落後的深暗。

  那是容念熟悉的,深陷情緒黑暗的顧客擁有的表徵。

  萊斯特的確被什麼困擾著,陷入了長久的抑鬱低落中。

  「這段時間,我看了很多書,但並不足以解決我的問題。」萊斯特臉上總會出現的親切溫雅的笑容甚至都不再出現,他的顯得蒼白而且虛弱。

  精神層面的虛弱。

  他隱在昏暗裡,睫毛的抬起也顯得無力,睫下的深暗這樣靜靜地向容念看來。

  令人無法看清捕捉他眼中的情緒。

  容念的眸光是寧靜平和的,像任何亂流中都足以固定自身的錨定,牽引著人靠岸的精神嚮導。

  「我無法清楚,我想知道,我的母親她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對待我。」 萊斯特開始講述。

  容念安靜聽著。

  萊斯特講述完,問:「您能解答困擾我的疑問嗎?」

  這種關於家庭和成長的問題,容念曾經也接待過不少。

  困住他的水潭,無法上岸。

  因為他是主動下水的。

  顧客想要一個答案,因為無法看清水下的答案而被困擾。

  只有看清答案,對方才能接受放過自己。

  答案不需要是真相,因為他們都不是當事者,但療愈者應該儘可能接近真實。

  容念可以回答。

  因為萊斯特講述的和母親的關係,是容念格外熟悉的。

  只是容念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他從沒有下過水,試圖看清過答案。

  但現在他是療愈者。

  他應該竭盡一切去幫助他的顧客,竭盡一切去還原真實答案。像他承諾的那樣。

  「她對你懷有愧疚,她覺得她有責任,但卻沒有完成,因此而愧疚。她,想要保護你。」

  人的很多行為和真實想法,實際上是互相違背的。

  所以人才會病。

  「她曾經應該保護你的時候,缺乏能力而迴避了這件事。迴避不代表忘記,或者不存在。」

  「她希望你需要她,需要她的保護。希望你所需要的保護,是不那麼難的,她能做到的。」

  「她渴望被需要。渴望保護一個孩子,但那個被保護的孩子面臨的問題和困難,不要超過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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