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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人院嗎?"

  "可以這麼說。"

  第三天的下午,豐鳴終於打探到狗狗的下落。

  "我求了熟人,允許你隔著房門見見狗狗,但不可以交談,案子畢竟還沒有了結。"豐鳴拿出鑰匙:"我送你去。"

  兩人到了醫院前,果然得到允許進去。豐鳴見沈定澤臉色幾乎發青,拍著安慰說:"別緊張,他們說,如果狗狗經過治療被判斷為沒有危險,是可能被放出來的。當然,那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

  帶路的醫護人員把他們領進一棟大樓,尖叫和哭聲笑聲混雜著從每個緊緊鎖上的小門傳出,豐鳴神經立即繃緊。

  沈定澤走過長長的過道,沉聲說:"狗狗就被關在這種地方。"

  上了三樓,醫護人員請他們到狹小的會客室坐下,打了醫院內的分機電話,友善地笑笑:"何曉傑正在接受治療,請你們稍等一會。我有事,不陪你們,等一下治療結束,我的同事會過來帶你們去看他。"

  醫護人員走後,會客室剩下豐鳴和沈定澤。豐鳴無聲地坐下,盯著腳下的地板發呆,病人們的狂叫狂笑隱隱約約傳來,把沉悶的空氣攪動得更令人不堪忍受。沈定澤不肯坐下,在會議室狹小的空間裡來來回回踱步。

  豐鳴想叫他停下叫人心煩的踱步,忍住了,拿出香菸夾在指端,抬眼看見"禁止吸菸"的告示,只好又收回去。這下,連他自己也站了起來,學著沈定澤踱了兩圈:"不知道要等多久,找個人問問。"出了門,沈定澤也跟在他後面。

  走廊上空空蕩蕩,找不到一個人影,他們信步向前走著,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另外一個世界。

  住在這裡面的,都是瘋子。他們不被社會所容,理由是他們危害社會。所以,冷冰冰的鐵欄,冷冰冰的四堵白牆,塑造一個只屬於他們的冷冰冰世界。

  "啊啊!啊啊啊!"瘋狂的叫聲從經過的房裡傳去,失去了理智的尖銳淒涼。豐鳴不由停下腳步,看著玻璃窗嘆氣:"唉,狗狗居然要和這些真正的瘋子住在一……"聲音驀然被切斷,豐鳴一臉不敢置信。

  沈定澤瞧出端倪,擠過去,隔著玻璃窗,看見叫他心膽懼裂的一幕。狗狗穿著束縛衣,手被捆著綁在椅子上,幾個醫護人員正用不知名的金屬器具在他身上做著什麼,每觸一下,狗狗都會發出方才那般劇烈的尖叫。

  他總是粉紅的臉蒼白一片,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豐鳴發誓自己從他的臉上看見了在瘋狂邊緣崩潰的裂fèng。

  "住手!"怒吼發自豐鳴身旁,沈定澤瘋了似的撲上去,一拳砸在開在門上的小玻璃窗上,玻璃似乎為了防範病人的魯莽而選用特殊材料,沈定澤指節上鮮血淋漓,玻璃卻紋絲不動。

  房間裡的幾個人都愕然停下,狗狗尖叫起來:"主人!主人!"那是一種象刀尖划過心臟的絕望尖叫。

  其他病房中的病人受到刺激,一道起鬨,或笑或哭或罵。

  "呵呵!"

  "哈哈!"

  "啊啊,救命救命!"鸚鵡學舌般的聲音。

  "狗狗!狗狗!"沈定澤隔門大喊,青筋暴起地用拳頭砸,用腳狠狠地踹。這個地方連門也是殘忍的。

  "沈先生,請冷靜!"走廊上匆忙趕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護士,剛才領路的醫護人員也趕到了,幾人好不容易把沈定澤拖離他正猛烈攻擊的門,醫護人員對雙眼發紅的沈定澤解釋:"您誤會了,電療也是一種治療手段。"

  "治療?"豐鳴插話說:"你們這是nüè待。"

  沈定澤狠狠盯著這些人,他怨毒的目光讓每個人都寒毛直豎,連豐鳴也擔心起來,低聲警告:"定澤,冷靜點,你一定要冷靜。"

  沈定澤仿佛聽不到豐鳴的話,他的目光移向那扇隔離他和狗狗的冰冷的門,眸中載滿了不舍和心疼,半晌,沉聲說:"我明白,你們是在做電療。放開我。"

  眾人都鬆了口氣,把他放開。醫護人員歉意地看向豐鳴:"對不起,現在這樣的狀況,我想你們不宜和病人見面。"

  豐鳴也擔心沈定澤見了狗狗不知會惹出什麼事來,點頭說:"麻煩你們了。定澤,我們下次再來?"忐忑不安地看向沈定澤。

  沈定澤怔怔盯著那門,豐鳴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才略動了動,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都是瘋子。"出了醫院,沈定澤坐上車,隔著車窗注視森冷的醫院大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瘋的。"

  "你說什麼?"豐鳴皺眉,把頭探過來。

  沈定澤卻忽然無頭無腦地笑起來,轉頭對豐鳴說:"每個人都有權利尋找自己的夢想。尋找夢想的人都是瘋狂的,對嗎?

  豐鳴不安地把沈定澤送回家,連連吩咐:"見狗狗的事我會處理,定澤,你可不要亂來。"這才去處理公司事務,馬不停蹄走了十七八個地方,見了律師和合作夥伴,再疲倦地硬撐著寫了一篇鼓勵公司員工士氣的公告,已經是凌晨四點多。

  好不容易可以睡一會,手機偏偏在這時候響起,豐鳴咒罵著拿起手機,看見是沈定澤的手機號碼,倦意飛了一半,連忙接聽:"定澤,這麼晚你還不睡?"

  電話里的沈定澤沉默著,好一會,才沉聲說:"豐鳴,我明白了。"

  "明白?你明白什麼?"

  "夢想不需要永遠。"

  豐鳴聽得眉頭直皺:"不要半夜和我玩猜字謎好不好?"

  "狗狗的夢想是尋找一個主人,他找到了我。我的夢想,是好好愛他。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兩個的夢想就實現了。"

  豐鳴心裡一動,壓低聲音,嚴肅地問:"定澤,你不是在家裡?"

  "我太傻了,居然老想著永遠、一輩子,未來……"沈定澤的笑聲從話筒里傳來:"何必猶豫著思考永遠,至少今天,在我能做到的時候,我願意不顧一切,放棄所有。豐鳴,我們應該會幸福吧?"

  "定澤,你現在在哪……"

  喀,電話斷了。

  豐鳴拿著手機,呆住。

  次日,狗狗和沈定澤的照片同時刊登在各大報紙頭條。

  "娛樂公司老闆夜闖醫院,強行虜走智障偶像"

  "傷醫護人員七名,犯人攜病人逃去無蹤"

  "當日風流公子哥,今時傷人通緝犯"

  "警方懷疑犯人僱傭了黑社會人士參與事件"

  "為一智障身敗名裂,沈定澤笨還是痴?"

  廣明日報的標題頗有古典味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隨。"

  "這個世界是瘋狂的。"豐鳴沉思良久,釋懷而笑,扔下報紙。

  公司的財務經理匆匆趕來,面如土色,拿著文件的手顫抖不停:"老闆,公司銀行帳號的錢,被……被被被……被忽然提走了一大半!要立即報警。"

  "不用了。"

  "不用?"財務經理目瞪口呆地看著老闆一副不在意的微笑臉孔。

  "是的,不用了。"

  "但是……但是……"

  "但是公司財政會支撐不住,對吧?"看著財務經理連連點頭,豐鳴從真皮辦公椅上站起來,如久睡初醒般伸個大大的懶腰:"還剩一小半,應該足夠支付公司結束後的帳。"

  財務經理哭喪著臉:"老……老闆……"

  "老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開娛樂公司只是想賺錢,其實,我最想做的事,是當中學老師?可惜當中學老師太窮了,老來積攢不到大筆的錢享福啊。"豐鳴仰頭看窗外正燦爛的陽光,喃喃道:"何必猶豫著思考永遠,至少今天,在我能做到的時候,我願意不顧一切,放棄所有。"

  打開公司里存放著的最昂貴的紅酒,豐鳴對窗外艷陽舉杯,輕聲說:"你們會幸福的,我肯定。"

  美酒,被逸著笑意的唇,一飲而盡。

  我沒把握給他一輩子的愛情,一輩子照顧他,一輩子愛他。做不到,不如早早放手。

  一輩子有多可怕,你知道嗎?永遠呢,又有多可怕?

  諾言是永遠的,你肯定自己能拋棄一切?

  何必猶豫著思考永遠,至少今天,在我能做到的時候,我願意不顧一切,放棄所有。

  當你不顧一切,放棄所有,至少還有夢想,不會拋棄你。

  當你不被夢想拋棄,那麼,幸福就在咫尺之間。

  我是一隻狗 尾聲

  叱吒一時的娛樂公司煙消雲散,紅透半邊天的天皇巨星不知去向。娛樂圈跟紅頂白的惡習依然,每天都有新鮮笑料和跳進大染缸的新鮮人,漸漸淡忘那個驚天動地,曾讓無數人跌破眼睛的荒唐故事。

  發黃的海報早被色彩艷麗的新報掩蓋,只有個中人會偶爾回想那個渾身煥發光彩的遠去影子。

  “恭喜啊芬芬,終於如願以償一捧金馬獎盃,當上最佳女主角的感覺可以和我們說說嗎?”

  閃光燈此起彼伏,芬芬優雅地捧著獎盃對簇擁而上的媒體淺笑:“當然是很高興啊。”

  “聽說拍攝《粉色滿天》的過程中和男主角擦出火花呀,可以談談嗎?”

  “要談這個,可要說上一個晚上咯,他真是一個很好的人。“

  “段正宏是不是你合作過的印象最深刻的搭檔?”

  “不一定哦。”

  否定的答案挑起媒體的好奇心,話筒遞得更前。

  “印象最深刻的神秘人物可以透露一點嗎?”

  “哎呀芬芬不要裝神秘,快給點料吧,那麼誰是啊?”

  “那個人,你們也許已經忘記了吧……”溫柔地抿著唇,芬芬露出似水般回憶的笑容。

  昨日去導演家中,竟發現導演還藏著兩張狗狗的海報。芬芬當場叫起來:“我到處找呢,導演送我一張吧。”

  “不行,我也找了好久,託了多少人才淘出這兩張。”

  “明天就是金馬獎的日子,導演就當送張海報給我幫我打氣嘛。”

  還是大嗓門的導演哈哈笑起來,摸著掉了不少的頭髮:“對哦,明天一定要努力。唉,可惜狗狗不在了。這次的劇本簡直就是為他度身定做的,如果他能出演,光憑清純逼人這四個字,我這次的片子八成能把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主角都弄到手。”

  “得了,當初和狗狗拍那片子,鬧得你幾次心臟病發作。他還咬了我一口呢,不過,”芬芬忍不住溢出唇邊的笑:“他還真可愛啊,現在新人里沒有幾個這樣可愛的。”

  “他現在該和沈先生在一起吧?”

  “他現在……應該很幸福吧?”

  鈴鈴鈴鈴鈴鈴!!!

  電話拿起,傳來男人似乎不大高興的聲音:“我是海容,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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