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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卓怕盛雲闊激動,半真半假地說:「三聲口哨代表大黑要帶他們倆下撤。」

  他沒說也代表著有人受傷。

  盛雲闊不再廢話,直接開始下山。

  肖覃也著急,對其他人說:「我們也跟著下去吧。」

  結果盛雲闊勸阻了他們:「你們繼續往上,我跟下去就行了,去的人太多也沒用。」

  阿卓也吹了一聲口哨,接著對盛雲闊說:「我讓大黑稍微等你一下,你跟著他下撤,我帶剩下的人繼續。」

  盛雲闊已經下降了好幾米,聽到阿卓的話,遠遠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很快,盛雲闊落到了底,他三兩下撤掉身上的裝備,往大黑的方向跑了過去。

  然而只剩最後幾步時,盛雲闊卻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那一刻,他的靈魂好像忽然抽離,讓他無法理解眼前正在發生的事。

  林杳閉著眼睛躺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動不動。

  隔著幾米,盛雲闊能看見他的嘴唇蒼白,可怎麼也看不見他的胸口是否還有起伏。

  大黑從背包里找出了急救紗布,動作不算熟練,但是十分小心翼翼地給林杳包紮。

  而旁邊的雪地上,一灘猩紅讓人不敢直視。

  「盛哥!」

  唐陶的聲音喚回了盛雲闊的神思。

  「怎……」

  他上前,張張嘴,想問怎麼了,可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唐陶帶著愧疚,低下頭說:「剛才我要掉下去時,林哥抓了我一把,結果可能是我們兩個人太重了,導致林哥的冰爪脫落,我們滾了下來。林哥應該是在滾落的途中腦袋撞到了石頭。」

  包紮好後,大黑對盛雲闊和唐陶說:「我們輪流背著他下撤,不能耽擱了。」

  「我來背他。」

  盛雲闊收起了所有的情緒,蹲了下來。

  大黑和唐陶扶著林杳起來,放在了盛雲闊的背上。

  幾人不再多言,當即跟著大黑返程。

  盛雲闊現在腦子裡和地上的雪一樣空白。他什麼都無法思考了,只能跟在大黑身後不斷邁動雙腿。

  「盛雲闊。」

  耳邊響起一聲有氣無力的呼喚。

  盛雲闊瞬間鼻酸,強忍著回答:「嗯,我在。」

  得到回答之後,林杳又安靜下來。

  「林哥還認識你誒,太好了。」

  一旁唐陶聽見兩人的對話,感嘆道。

  然而盛雲闊還不敢放心,他密切感受著背後林杳的體溫和心跳,片刻也不敢走神。

  中途盛雲闊和大黑交換了兩次,唐陶負責多背了一個包。

  三人腳下不停,只用了平均返程的一半時間,便成功抵達山腳大本營。

  臨近山下有信號的時候,大黑就打了電話聯繫了大本營,此時他們人一到,就把林杳送上了已經開來的救護車。

  救護車只能跟一個親屬,盛雲闊上了車。

  醫生在車上緊急檢查和處理了林杳的傷口。

  傷在腦後,流血的情況有點嚴重,但不是在要緊的腦幹處。

  到醫院後,林杳被推進了急救室,盛雲闊只能等在外面。

  目送林杳消失在眼前,找到椅子坐下來,盛雲闊才後知後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雪山上,他看見林杳閉著眼睛好似不省人事的那一瞬間,讓他想起曾經某個夜晚,他無意中發現林杳偷偷寫了一封遺書。

  同樣的心痛、不可置信。

  但這一次那種滅頂的惶恐更具衝擊力。

  那是在遠離人類文明的雪原荒漠之中,是一個連流汗太多都可能導致失溫喪命的極端環境。

  下山的一個小時裡,盛雲闊的腦中不可控制的無數次閃過最糟糕的可能。

  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讓林杳來雪山,如果林杳按照原計劃,平安回到學校,就絕對不會經歷這麼一遭。

  沒過多久,唐陶也來到了醫院。

  唐陶一眼看見了坐在候診室的盛雲闊。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深深低頭,額頭抵在拳上,如同在祈禱。

  他沒來得及換衣服,到了海拔較低的地方,還穿著厚重的外套,像是忘記了熱。

  唐陶揪心不已,走過去在盛雲闊身邊坐下,輕聲提醒:「盛哥,你把外套脫了吧,這裡有二十多度呢。」

  盛雲闊怔愣片刻,身體這才在唐陶的提醒下感覺到了燥熱,接著脫下了外套。

  唐陶幫他拿著衣服,又一次愧疚地說:「對不起,都怪我。」

  盛雲闊沒有心力安慰他,只淡淡說了句:「不怪你。」

  兩人無聲地坐著,又等了不知多久。

  終於,一名醫生從急救室走出來,詢問誰是林杳的家屬。

  盛雲闊忙上前去聽話。

  醫生說了一堆關於繳費和手續的事,讓他們去辦理住院。

  直到最後才輕飄飄地說:「檢查結果加急做出來了,只是外傷,不過還是要住院觀察幾天。」

  盛雲闊心中的大石頭瞬間落地,一直繃著的弦松下來,整個人差點腳軟摔在地上。旁邊的唐陶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才讓他免於成為下一個躺上病床的人。

  又輾轉了一個小時,林杳住進了病房。

  被推進病房的時候,林杳是睡著的。

  醫生說是正常的,撞到腦袋就是會犯困發暈,讓他睡。

  林杳的頭髮被剪掉了。

  稍稍有些過長,柔軟地順在脖頸後的頭髮被醫生草草推掉,不知道下一次長回來又要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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