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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石憨憨地撓頭,一轉身船上已經堆滿了大家扔過來的東西。

  「咋辦?」

  「你問我,我問誰?」於姚沒好氣。

  就這樣推來讓去,越讓越多,一批接著一批,夜色與霧氣籠罩中,鹿家軍被一群接一群商船圍著,像一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綿羊。

  直到夜色深了,商船才意猶未盡地散了,但也離得不遠,都依次停在這附近。

  「黑岩寨就在這附近,你們不怕嗎?」言曉問。

  「有鹿家軍呢,我們怕什麼。」船老大隨口道。

  禹睿一直注意著鹿家軍的動向,此時才下了結論:「公主肯定在這裡。」

  「哪呢哪呢?我怎麼沒看見?」言曉東張西望。

  「你們在找我嗎?」忽而有道柔和的光從旁邊照過來。

  言曉和禹睿轉頭看過去,只見一衣著簡樸的年輕女子,從船艙鑽出來,提著燈走向船頭。

  她在船頭站定,烏髮青衣,裙袂飄飄,向他們微微一笑。

  荊釵布裙,難掩天姿國色。

  「在下鹿鳴,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貴幹?」

  啟元二十三年秋,鎮國公主迎太上皇回朝。

  當日,少年天子率百官跪迎,退位還朝,遷入安樂宮,與其母為鄰。

  第二天,鹿鳴去看太后娘娘,路過被重重把守的安樂宮,不由頓了一下。

  【你想進去看看他?】劉徹隨口問。

  【倒也沒那麼想。】鹿鳴淡淡。

  【沒弄死他,已經是仁慈了。】劉徹冷酷道。

  【那是因為姬澤沒有其他合適的繼承人了。】李世民一語道破。

  【過繼的自然不如親生的。】嬴政道。

  鹿鳴不知道他是不是暗示自己,但她是女孩子,要親生就得自己親自懷親自生,和只需要睡一覺的男人不一樣,付出的成本太大了。

  這具身體才十五歲,怎麼生?用命生嗎?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唯唯諾諾,劉徹笑道:【不是在說你,你才多大。姬澤已經老了,前頭夭折了好幾個,估計身體不咋地,最後這個好不容易長大,殺了容易,殺完之後呢,他還能不能有親生的繼承人,也很難說。】

  這才是姬琮能活下來的根本原因。

  姬澤對遇刺的事雖然大怒,一回來就下令徹查這兩次事故。但第一次是在紺州,舞劍的刺客連夜跑了,跟泥鰍入河似的,抓不到一點蹤跡;第二次是在河東郡的水岸,那確實來勢洶洶,又是箭又是火的,姬澤被射中了腹部,受了驚嚇,至今還病著呢。

  他強撐著病體,嚴令廷尉務必查清賊子的來處。

  這一查不要緊,鹿家軍當時在船上截獲了幾枝箭,桑神醫也在拔箭之後吞吞吐吐地言明,這分明是江南水師的箭。

  官軍的箭是有制式和記號的,只要資料一查,就能核對得清清楚楚。

  廷尉說確實是江南水師的箭。

  姬澤怒不可遏,差點沒氣暈過去,大罵了姬琮一頓,罵他不忠不孝,枉為人子!

  姬琮委屈哭了,跪地叩首,淚流滿面,為自己辯解。

  「父皇容稟,兒臣冤枉!水師副都督禹睿犯上作亂,殺了朝廷派遣的都督賴和,帶著言曉揚長而去,根本不受朝廷調配。這箭雖是水師的箭,卻與兒臣無關哪!」

  姬澤半信半疑:「你說水師反叛?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可有奏書?」

  「前日河東郡轉運使上書,水師已有兩個月沒有靠岸與之交接,他覺得蹊蹺,連派三次船隻去江上搜尋,都無功而返。又連番問詢船夫漁民,才得知兩月之前,言曉不忿其父之死,當眾刺殺賴和被抓,在碼頭被行刑之時,禹睿居然率兵反叛,殺了賴和。——如此膽大包天,藐視朝廷,兒臣氣極,正與群臣商量此事。」

  「如今河東郡轉運使是誰?」姬澤問。

  「是王先。」姬琮忙道。

  「哦,王家的人。」姬澤看了一眼丞相王宏。

  他掃視一圈,面色陰沉:「如此說來,水師反叛,諸位全都知道?」

  眾臣低頭,淅淅瀝瀝道:「知道。」

  「那怎麼廷尉不曾提起此事呢?」姬澤目光陰冷。

  廷尉鮑誠立刻跪下認錯:「臣從前與言汾交好,是以不敢提及水師內情,恐牽扯自身,難以分明……」

  姬琮抬起頭,紅著眼睛斥責道:「你明知道水師反叛,卻一味隱瞞,故意讓我們父子生嫌隙,難道這也是忠臣所為嗎?」

  鮑誠惶恐道:「臣罪該萬死。但水師是否反叛尚無定論……」

  「什麼尚無定論?禹睿為了救言曉殺了水師都督賴和,大庭廣眾,眾目睽睽,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還能有人冤枉他不成?」姬琮疾言厲色地截住他的話頭。

  他必須把水師打成叛軍,這樣姬澤被刺的事就與他無關。

  若水師不是叛軍,還受朝廷管控,那姬澤中箭的事,他身為天子,行宮就在江南,怎麼說得清?

  然而廷尉卻還梗著脖子道:「禹睿殺賴和,根本不是為了反叛!所有人都知道,禹睿以前是言汾的副將,而言汾是怎麼死的,大家心裡也清楚。言曉不過是為父報仇,禹睿不過是為了救他,情勢所逼而已!水師也許並沒有反……」

  姬澤幽幽地笑了,冷聲打斷了他,道:「鮑愛卿,你倒是說說,那言汾是怎麼死的?」

  鮑誠雖跪在那裡,卻忽然昂首挺胸,大聲道:「言汾是被冤死的!普天之下,誰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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