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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這寒夜裡的一股暖流。

  ——我想見你。

  「我只是……」

  蕭隨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的厲害。

  大概是在火車上一路沒怎么喝水的關係。

  但他還是說下去了。

  「……想說,那個溫嶼齊,家裡還有兩個姐姐。不是良配。」

  他平靜地開口,說著口是心非的話,推開了那股暖流。

  但這也並不是他胡編亂造。

  溫嶼齊的家庭條件的確如此,是他調查清楚了的。

  這樣的人,當然無法和時白荔相配。

  「哦。」時白荔也不問他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仿佛閒聊一樣:「那其他人呢?都不配?」

  蕭隨頓了頓:「當然。」

  聲音里有著顯而易見的空洞。

  他的回答里也包括了自己。

  時白荔歪歪頭,貌似可惜的開口:「這麼說來,我只能孤獨終老了誒。哥哥,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

  當然記得。

  當初時白荔說她沒想過結婚,那時候蕭隨許下諾言,他會一直陪著她。

  無論是以什麼身份,他始終會站在時白荔的旁邊,給她一處避風的港灣。

  曾經的蕭隨覺得,這樣的諾言誰也無法阻擋。

  可時過境遷。

  現在是他自己做不到了。

  有一種鈍痛遲緩地抽來,幾乎割得他鮮血淋漓。

  哪怕沒有去看,他也能感覺到時白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如實質,抽在了他的每一寸肌膚上。

  加害者。

  背叛者。

  懦夫。

  蕭隨猛然站起身,抽離了這個過份靠近的空間。

  只是腿卻不自覺地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無法再待下去了。

  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保持外表的平靜。

  蕭隨目視前方,冷硬地開口:「我該走了。」

  時白荔眨眨眼:「哥哥,你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嗎?」

  蕭隨垂下眼帘。

  從頭頂到手指再到雙腳,都是冰冷的。血液似乎也在他的身體裡結成了冰。

  ——我想見你。

  ——我很想你。

  ——我……

  他緩緩開口:「新年快樂。」

  這,就是他最後的話了。

  邁步的那一瞬間,他聽見背後傳來了時白荔的聲音。

  「哥哥,你是怎麼知道我牛油果過敏的?」

  他止住了步子。

  「……?」

  什麼?

  蕭隨驟然回頭。

  時白荔坐在長椅上。她沒有動,只是仰頭看著他。

  眼神和語氣,就像是在說今晚吃了什麼一樣平靜和無辜。

  「我剛回家的時候,你給過我一次牛油果,我想吃的時候你又收走了。後來,家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東西。」

  不僅是家裡,只要她出去吃飯,餐廳里也不會上這品類相關的菜品。

  回到孟家後,蕭隨又親自交代給孟伯清她過敏。

  直到孟伯清說起,時白荔才知道這件事。

  可時白荔被接回蕭家時,從未做過什麼過敏測試。

  那麼,第一次見她的蕭隨,是怎麼知道這個連她自己都不應該知道的秘密呢?

  這背後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時白荔接著說道。

  「去年我生日的時候,哥哥一直很緊張吧?是在擔心什麼?」

  明明提出的是問題,可時白荔的眼神一片坦然。

  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蕭隨也知道。

  蕭隨盯著時白荔。

  他不是對「時白荔」沒有過猜測,只是最初的試探之後,他都將那些可疑的線索視而不見,將一切的猜忌化為烏有。

  他無所謂其他的東西。

  只要是她,就足夠了。

  在蕭隨心裡,她就是唯一的時白荔。

  而時白荔的話顯然也證明,她早就發現了蕭隨的「不對勁」。

  其實他們都破綻百出。

  只是誰也沒有說破。

  明明都知道那個所謂的死亡時間點,他們卻默契地選擇了各自承受。

  蕭隨面對著失去她的痛苦,卻拼盡全力想要延續守護她的生命。

  而時白荔知道自己的結局,卻還極力想要他別太在意。

  要有怎樣的決心,才能如此平靜地面對自己的死亡倒計時?

  蕭隨無法想像。

  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玩鬧,是不是都在告訴自己,在她的死亡後選擇釋懷?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地對待他?

  時白荔跳下長椅,走到了蕭隨的面前。

  「哥哥。我的人生都是借來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還回去。你的也是一樣。」

  她雙眸波光粼粼,像是今夜下起了大雪,全落在她的眼裡。

  「所以,為什麼不珍惜現在這段有限的時間?」

  時白荔的聲音並不大。

  此刻卻如同重錘,一下一下,痛擊在蕭隨的心底。

  在那最柔軟之處。

  「哥哥,你知道的吧,其實你一直都不用追我的。」

  天空忽然轟然一聲,巨大的煙花如漫天花雨,綻放在整個夜空。

  煙花墜落時,劃出長長的尾巴。

  如流星划過天際,隱藏著無數未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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