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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形成一個嶄新的、年輕的、輕盈的他自己。

  整個過程中秋恬一直是混沌的,他的意識很少有清醒的時候,那是因為循環的過程伴隨著人體難以承受的劇烈疼痛。

  研究員耗費了培養基地里巨大的能量來使他免於承受這樣的痛苦。

  秋恬在地球擁有過的一切東西都沒有被帶來,連項鍊的繩子和珠子都不翼而飛了。

  只有那塊石頭還在。

  來自圖椏的那塊石頭,一直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

  直到他經歷了不知多少的日夜的昏沉,和難以計數的暈厥後,他的眼睛在可愛星球某一個昏暗的清晨明亮起來。

  薄紗一樣輕盈耀眼的光芒降臨在整顆星球,降臨在每一位民眾的身上,宛如蹁躚的蝴蝶盤旋升騰。

  最後停在他們心臟的位置,聚集、合攏、下沉,最純淨的力量降臨在了每個人身上。

  那個清晨,永遠昏暗的星球里,爆發出了自有生命誕生起,最熱烈的呼聲。

  ·

  兩年後。

  京市神經外科重症學術研討會,在城際酒店召開。

  周書聞和他的恩師陳遠澤一同受邀參加,彼時陳遠澤已經是附一院的正院長,周書聞也在半年前取得了正高職稱,正式接替陳遠澤成為C市神外的一把手。

  研討會共召開三天,全國的神經外科專家紛紛赴京參會,就神經外科重症領域的熱點話題進行專題討論。

  周書聞在第一天和第三天都有演講,所以一直留到了大會結束。

  那是深秋的某一天,大會徹底落下帷幕後,周書聞沒有立刻返回C市,在國家的首都多留了一晚。

  京市不比C市,冬天格外冷一些,還是深秋就已經飄起了雪。

  吃過晚飯,周書聞穿好厚厚的外套,準備沿著街道散步回酒店,離開餐廳時,卻正好撞上從另一個包間出來的潘文生。

  兩人對視皆是一驚,而後相視一笑。

  「好久不見啊。」潘文生說。

  「是啊,」周書聞笑著和對方握了握手:「從他……有快一年半了吧。」

  潘文生也感嘆時光飛逝。

  他們分別交換了一下來因和住址,才發現原來都住同一個酒店。

  「這就是緣分啊。」潘文生大笑起來。

  他比一年前老了些,性格也親和了許多,再也沒發出過剛認識時那種刻薄的語氣。

  「怎麼樣,沒開車嗎?」他熱心道:「我送你一程?」

  周書聞原本是打算散步回去的,但恰逢這麼久沒見面的老朋友,他也十分想和對方聊聊天,思考片刻,便也答應了下來。

  「好,那麻煩您了。」他笑著說:「明早方便的話我請您吃早餐呀?」

  潘文生眉梢揚了揚,懷念地按按他的肩:「感覺你比以前要穩重了呀,」他戲謔地:「以前家裡沒床還自告奮勇請我們留宿呢。」

  周書聞慚愧地搖搖頭:「您就別打趣我了,年紀一年年在長,總不可能一直都是愣頭青的樣子吧。」

  潘文生聽著他的話,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麼,感慨道:「是啊,這麼一年年過著,我也終於是要入土咯!」

  「您最好還是長命百歲,」周書聞輕巧地化解:「不然甘老師要哭鼻子了。」

  潘文生當即大笑起來,手指點了點:「你啊!」

  潘文生的車停在大路的另一邊,他年紀大了,懶得自己開車,長期雇用了一名司機,此刻正隔著街道遙遙沖他們揮手。

  周書聞和潘文生並肩朝那邊走去,途中經過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有一位穿著略不合身的襯衫西服的年輕人,坐在玻璃後的桌椅上吃泡麵,手邊放著一沓A4紙,時不時就往紙上瞟一眼,還小心地遮一遮,生怕泡麵的汁水濺到雪白的紙張上。

  明顯是個剛出社會不久,忙碌奔波找工作的畢業生。

  潘文生回過頭,不知道為什麼,發現周書聞就對著這樣的場景呆呆地看了很久。

  看到裡面那個年輕人都注意到了,警惕又護食地把泡麵往身前挪了挪。

  像是經由這個畫面回憶起了什麼分外有趣的事情,周書聞居然笑了起來,笑得格外會心。

  潘文生敲了敲拐杖:「小周,不走嗎?」

  周書聞回過神,攏了攏透風的衣領,邁步跟上:「來了。」

  車裡暖氣十足,周書聞坐上去不一會兒就摘掉了圍巾。

  他很少講話,大部分時間都是潘文生在絮絮叨叨最近的一些事,比如甘興平都有孫女了,又比如甘興平做實驗還是會出錯。

  「唉,」他感嘆著:「說起來,最近我老是做夢呢?」

  「您夢到了什麼?」周書聞問。

  「夢到我第一次見到圖椏的樣子。」潘文生嘿嘿笑起來。

  周書聞也勾了勾嘴角。

  他的目光一直凝住在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上,時而關注一下被它們映亮的光|裸的樹枝,安靜聽著潘文生講話。

  「其實我跟他只相處過六年,」潘文生比了個手勢:「六年,多短啊,還不到我歲數的零頭呢。」

  「但也奇怪,那居然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六年了,」潘文生連聲音都是笑著的:「開心到啊,我現在夢到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樣子,都是笑著醒過來的。」

  潘文生語速偏慢,卻很輕快,周書聞這樣聽著,似乎也被他帶入了某種回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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