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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末,蔣嘉彥遷出皇宮,到城南立府,孟漁親自張羅各種事宜。

  如今嘉彥已經秘密過繼給孟漁,只要孟漁還是這皇城的主子之一,嘉彥這一生就能夠平安順遂,他還是叫孟漁少君,也許再過不久就得改口為皇后了。

  與孟漁分開對嘉彥而言是件極難接受的事情,為此哭鬧了一場,還半天不肯和孟漁說話,可見孟漁當真不理他了,又慌裡慌張地去抱孟漁的腰,環得很緊,好似怕被拋下。

  一隻虛張聲勢的小老虎。

  孟漁目送苦著臉的嘉彥上馬車,站在風中久久不動,直到宮門徹底關上才收回目光。

  能出去一個是一個吧,他苦中作樂地想。

  午後,禮部尚書來和他敲定除夕宴的各項步驟,恍惚之間,他有種回到了他還是皇九子的那短短几年,可再回過神來,當年一個個在他身旁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離的離,連他也變得沒有心力再去推陳致新了。

  「就這樣吧。」

  歌舞奏樂,美酒佳肴,總歸是離不開這些的。

  除夕家宴這晚,孟漁得體地坐在後位,與新帝和各位宗親舉杯暢飲,一派融融泄泄之像。

  酒過三巡,他藉口出去透氣,走到無人的檐下,望著天上皎潔的圓月發呆。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要記不住了。

  那一年的除夕,大雪壓垮了連接兩個村落的木橋,他獨自在家,等不到他的傅至景冒著風雪提燈而來,銀白月色照得地面的白雪晶瑩透亮。

  傅至景站在月光里的模樣,此生難忘。

  他們搬著板凳坐在開了一條縫隙的窗前,共圍一道披風,肩挨著肩,腦袋抵著腦袋,好不溫暖。

  那時他們說了什麼來著?

  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傅至景不知何時悄然跟上他的步伐,來到他的身旁,孟漁冰冷的手被握住。

  低頭一看,傅至景正用指腹在他掌心畫著什麼。

  少年遙遠的對話穿過漫長的年歲浮現在耳邊。

  「是什麼?」

  「這都看不出來?是柿子,祝你柿柿如意。」

  「願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孟漁握住了傅至景送他的「柿子」,垂下眼睛。

  傅至景揉揉他被北風吹得微僵的臉,溫聲問:「累了?」

  孟漁輕輕地嗯一聲。

  傅至景竟在他身前半蹲下來,回過頭朝他微揚下頜。

  孟漁怔了怔,大抵是真的疲倦,雙手搭在寬闊的肩膀上,爬了上去。

  他們沒讓宮人跟著,傅至景在淒冷的月光下、瑩白的雪色上背著孟漁走在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宮道上,夜那麼冷、路那麼長,只有無限貼近才能抵禦嚴寒。

  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傅至景的後頸染濕他的衣襟,每一滴淚水都炭火般的滾燙,一路蔓延到傅至景的心底,叫他也紅了眼眶,叫他絕不放下這抹溫暖。

  「陪著我吧,孟漁。」

  陪著我走過漫無邊際的寒冬。

  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第80章

  春猶淺,柳初芽,杏初花。

  新春伊始,新帝扶後宮唯一的少君為一國之後,聖旨頒布四海,通行九州。

  衡國開朝以來從未有過男後的先例,冊封大典亦是空前絕後的隆重,為表帝後恩慈,新帝大赦天下,減免田賦地稅,此舉震驚四方,在街頭巷尾為人津津樂道。

  二月末,又是一年春獵時。

  時隔多年,與衡國建交已久突厥部落再一次前來朝貢。

  隊伍走走停停,車輪碾過一顆小石子,坐在軟墊上閉目小憩的孟漁一個搖晃,險些栽倒,被傅至景穩穩地撈回懷裡。

  他有些困頓地睜開眼,「到了嗎?」

  傅至景低聲說:「先休息兩刻鐘,再走上半個時辰就抵達了。」

  孟漁聞言晃了晃腦袋,與傅至景一同下了馬車透氣,撲面而來的春風令人心曠神怡,放眼望去皆是宜人的翠綠。

  他喜愛這大好的春色,唇角有了點笑意。

  不遠處一身常服的劉翊陽也下了馬,正在指揮下屬去除輪車裡卡住的小石子,注意到孟漁的目光,回頭遙遙一望,朝他頷首示意。

  蔣嘉彥是第一回參加春獵,很是亢奮不已,抓了只金色蜻蜓捏在指尖,朝孟漁小跑而來,但礙於傅至景在側,磨磨蹭蹭不敢上前。

  「過來。」

  孟漁招招手,嘉彥規矩地靠近,先向傅至景行了禮才向孟漁顯擺自己抓到的蜻蜓。

  從傅至景的視角看去,孟漁半蹲下身和嘉彥說話,神情比這春色還要柔和,大抵是離了深宮,時時刻刻縈繞在孟漁身上那股淡淡的憂愁散去不少,有很淺薄的生機將他暫時從消沉里解救了出來。

  傅至景靜靜望著,捨不得打破這抹溫情。

  他的目光比春日還灼灼,孟漁不想發現都難,片刻,仰起臉問:「陛下也要看一眼嗎?」

  稀薄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交錯地親吻孟漁的眉眼與臉頰,有風拂來,吹動他自然垂散的幾縷髮絲,動人心魄的美好。

  傅至景心弦微動,半蹲下身挨住孟漁的肩膀,嘉彥不太情願地把蜻蜓遞給他,他的注意力都在孟漁身上,一時不察竟沒抓住。

  蔣嘉彥跳起來道:「我的蜻蜓!」

  傅至景順著一大一小的視線往上看,昆蟲撲騰著金色透明的翅膀越飛越高,不一會兒就融入了碧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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