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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掀起一層又一層的驚濤駭浪,被福廣叫一聲,幾乎嚇破了膽。

  「少君,此處有奴才和張太醫守著,請您到外殿休息。」

  似乎是怕他再聯合外人殘害龍體,向來對他和藹可親的福廣此時也不禁對他有所戒備,不讓他近傅至景的身。

  連福廣都在懷疑他,身中劇毒的傅至景會因為所謂的情意放過他嗎,還是把他當作蔣文崢的同謀一併處死?

  那包藥粉就是他弒君的證明。

  他不想再被下獄了,牢獄那麼陰寒,凍得他的骨頭縫都在隱隱作痛。

  躺在榻上不再是傅至景,而是衡國的帝王,孟漁突然不敢賭了,求生的本能蓋過對傅至景的關切,他雙目通紅,惶惶然地退後兩步,逃命似的猛地向外跑去。

  作者有話說

  小傅:朕宣布,把沒用的苦肉計踢出去,以後只有三十五計。

  第76章

  孟漁撒開腿一路狂奔,不多時就將追著他的宮人遠遠甩在身後。

  凜冽的風吹刮著他的面頰,帶來刀割一般的疼痛,他跑得喉嚨冒煙,胸膛悶痛,才躲進假山群里,靠著堅硬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息。

  宮裡風平浪靜,除了方才在場的幾人,誰都不知新帝中毒昏迷。

  蔣文崢下一步要做什麼呢?

  咯吱——

  踩碎枯枝的聲音鑽進孟漁的耳朵里,他如同受驚的貓般渾身的貓都炸了起來,警惕地盯著聲源之處,扣在岩石上的五指緩緩握緊。

  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

  是蔣嘉彥。

  孟漁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頜滴到衣襟里,他大鬆一口氣,「是你。」

  蔣嘉彥走到他面前好奇地問:「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孟漁鼻子一酸,搖了搖頭。

  蔣嘉彥神秘兮兮道:「我要出宮玩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什麼?」

  蔣嘉彥晃晃手中的令牌,神色得意地揚了揚眉,「你躲在馬車裡,跟著我,沒有人敢攔你,天黑我們就回來。」他一點兒不怯,「你不是一直想出宮嗎,本殿下幫你。」

  孟漁看著他,混沌的腦子順著線摸到一點清白,「是你父親要你這麼做的?」

  蔣嘉彥年紀到底還小,縱然掩飾得再好,臉上的神情還是出賣了他,愣了愣說:「是我自己要幫你的。」

  見孟漁猶豫不決,蔣嘉彥催促道:「你到底走不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也許錯過這一回他就再也沒有出宮的可能,但他怎麼可以利用無辜稚子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片刻,掙扎不已的孟漁堅決地推開他,「你走吧,不必管我,我自己會想辦法。」

  說著轉過身去,蔣嘉彥抓了下他的手,他正想甩開,倏地聽見一聲響動,還未回頭,一道凌厲的刀風劈向他的後頸,劇痛襲來,他緩緩向後倒去,只模糊聽見蔣嘉彥一句驚慌的「父親」便栽在了來人的懷抱里。

  馬車軲轆軲轆地駛向宮門,任性的小殿下竟不滿例行盤查的禁軍,一言不合就要拿馬鞭打人。

  禁軍只好請飛雲將軍前來定奪,劉翊陽只得到宮中寶物失竊的消息,奉命鎮守宮門。

  他闊步走到馬車前,見到人小鬼大的蔣嘉彥囂張地站在車板上,不服氣地瞪著他。

  劉翊陽面無表情地說:「我等奉旨行事,請小殿下配合。」

  蔣嘉彥舉著馬鞭,叉著腰,「你們怎麼那麼多事,我平日出宮都是直接過去,為什麼要聽你們的?」

  劉翊陽無意和小兒爭辯,大步上前,手一伸就要開馬車門,不遠處傳來蔣文崢的聲音,「本王教子無方,多有得罪,請諸位包涵。」

  蔣嘉彥一見到有人給他撐腰,氣勢越發囂張,重重地哼一聲。

  劉翊陽望著緊閉的馬車門,再一聯想「寶物失竊」的口諭,意識到了什麼,震驚地與蔣文崢對視一眼。

  蔣文崢已然行至馬車旁,淺笑道:「不如請劉將軍開門查看一番,也好放心。」

  蔣嘉彥不情不願地讓開身子,劉翊陽翻身跳上車板,只將車門推開了一條縫往裡看。

  車廂內有一團影子席地而坐,一雙水潤黑亮的眼睛透過幽暗的光線對上了他的目光,他心口微縮,重重關上門後,定神說:「放行吧。」

  蔣嘉彥神氣地鑽進車廂里,再從窗口探出一個腦袋,朝禁軍們做了個鬼臉。

  禁軍早就聽聞這混世小魔王的名聲,也不和乳臭未乾的小子計較,全當作沒看見。

  劉翊陽就這樣看著馬車平緩地離開了皇城。

  蔣文崢打破對方的凝思,「劉將軍,借一步說話。」

  二人走到僻靜之處,劉翊陽眉頭緊鎖,「是你安排的,就不怕陛下降罪?」

  「劉將軍將人放行,又怕不怕呢?」蔣文崢溫聲說,「你我皆知他心不在此,何不成全了他。」

  劉翊陽既然敢做便敢當,但他和蔣文崢到底不同,傅至景看在他過往的功勞和父親的面子上,哪怕事跡敗露想必也會留他一命,後者近來卻倍受打壓,處境萬分艱險,定是死路一條——他所認識的蔣文崢不似如此大義之人。

  察覺到劉翊陽的疑心,蔣文崢笑了笑道:「他好歹也叫了我幾年二哥。」

  此話說得頗為情真意切,叫人挑不出毛病來,劉翊陽暫且壓下疑竇,不置可否地目送之遠行,秋意蕭瑟,蔣文崢清瘦的身軀似乎也要消融在這深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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