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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序清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小聲跟身旁人說:「齊哥人真挺好的,你哪兒交的好朋友,我怎麼就碰不到呢?」

  江覦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光聽不懂,他還想掐死剛才那個和清清說話的男人。

  但是清清不允許他嚇人,而且清清看起來很欣賞那男人,他只能怨氣衝天的問:「哪裡好了?」

  「哪裡都很好啊,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江覦陰測測的冷哼。

  江序清牽著他走出美術館側門,邊走邊哄:「你生氣啦?哎,就說了兩句話嘛,以前你可沒有這么小氣。」

  「不允許我小氣?」他問。

  「允許允許,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

  路上時不時有行人朝他投來打量的目光,大概是覺得一個人走在街上自言自語很奇怪。江序清表情坦然,目視前方,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蜷縮,與空氣十指交握。

  入了秋,天變得比翻書還快,昨天還是秋高氣爽的大晴天,今天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陰雨。

  從國外帶回來的特產,前兩天叫人送給媽媽和小妗了,畫展結束後,工作室也沒什麼事情要忙。

  這樣空閒的時間,幸好家裡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二樓畫室內,視野開闊的玻璃窗布滿水痕,模糊了樓下花園裡四季常青的綠意,烏雲壓得外頭暗暗的,身旁一盞落地燈卻籠罩著暖黃的光。

  耳邊雨聲陣陣,偶爾幾聲悶雷從遠處傳來,他窩在柔軟的懶人沙發中,專注而緩慢的重讀起一本藝術史論。

  江覦枕在他膝上,曲著一條長腿,姿態懶散,神情專注的拿著一摞照片看來看去。

  遇到沒見過的人,他就指著照片問:「這是誰?」

  江序清聞聲抬起眼,淡淡的瞥過來:「唔…我的高中同學。」

  「哦。」江覦應了一聲,放下這張,重新拿出另一沓認真翻看起來。

  這照片盒是和江覦的骨灰一起帶回來的。他去要骨灰時,工作人員才想起當時把它也當作遺物寄存了起來。要不然,估計已經跟屍體一起火化了。

  裡面大多數都是他們兩人的合照。

  江覦看了許久,盯著照片中幸福的兩人,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怎麼了?」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和又變回一片漆黑的眼眸,江序清放下書,俯身親了親他冰冷的額頭。

  他仰起頭,眼皮急速翻了翻,瞳孔恢復正常。突出的喉結滾了一輪,他緊張的問:「清清,我回來你開心嗎?」

  「當然了,你感受不到嗎?」江序清牽著他的手按到左邊胸膛上,掌心下傳來沉穩有力的心跳:「我的心,是屬於你的。」

  江序清溫柔的吻落到他的臉上,如落在窗上的雨滴一樣細密。

  清清的愛是屬於江覦的,可那又怎樣?他就是江覦。

  他可以變成清清想要的一切,只要清清也給他愛。

  「清清,」他翻身將人壓在身下,誠摯的保證:「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窗外,雨還在下。

  綿延不絕的陰雨,籠罩著斬不斷的一切。

  下午過去了一半,江序清的書也只看下去一半。滿地狼藉留給江覦收拾,他去樓下洗個熱水澡。

  裹著浴袍出來時,江覦還沒收拾完樓上弄亂的畫室,他打算上去看看,剛踏上樓梯就聽見門鈴響起。

  「叮咚——叮咚——」

  是誰?他披了件外套走向門口,顯示屏里站著一個快遞員。

  「您好,請問是江先生嗎?這有一個您的包裹,麻煩您簽收一下。」

  門打開,快遞員遞過來一個包裹嚴實的長方形盒子,他接過來,盒子很輕,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他最近沒有網購過,這會是誰寄來的?

  他翻看快遞單,寄件人處寫著:齊先生。

  齊?齊銘庭?是他寄來的?

  江序清想起前兩天遇見時對方說過的話,分別前還問了他的地址,想著可能和那有關。他拆開快遞,裡面是一個文件夾,用黑色防水袋裝著。還有一個透明小袋子,裝了個銀色U盤。

  以及一張紙條。

  上面是齊銘庭的手寫信:

  【弟弟,我想了很久,既然你沒有像江覦走時想的那樣忘記一切,現在也從他離世的痛苦中走出來了,那麼,這些東西,我想你也有必要知道。

  你哥不想給你看這些,他真的很愛很愛很愛你,愛到我覺得他就是個傻逼。但我不能瞞著你,看與不看是你的選擇。

  如果你哥給你託夢,記得看在咱們的情分上,替我說兩句話,讓他別怪我食言。】

  江序清深吸一口氣,拿著包裹進了房間。

  他一定要搞清楚,江覦到死也要瞞著他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文件夾里的紙頁散在床上,筆記本屏幕里,U盤裡的視頻自動播放下一段。

  江序清緊捏著那張泛黃的信紙,手腕顫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清秀的黑體字刻在他腦中,他才勉強拼湊出真相。

  這封信,是江覦的母親留下的。這個名叫蔣毓的女人,死時還不到三十歲。

  她是被迫害死的。不僅如此,她所愛的親人也是被迫害死的。那個男孩只有十四歲,因為天生的疾病常年吃藥,他長得清秀漂亮,就像他的姐姐一樣。

  但他卻死在了他的親姐夫手上,尊重與敬愛換來的是無盡的羞辱與逼迫,到死都無法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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