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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簡咳嗽了一聲,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方舟從太子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側頭悻悻地瞥了蘇洛一眼,低聲道:“那他……”

  “暫時沒辦法。”太子道:“獵槍裡面裝的是鐵砂,擊中人體會大面積鑲嵌在肌肉中,很難全部取出,也太浪費時間。再說少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把他看管起來就行了。”

  他伸手擊掌,隨著掌聲一條藤蔓從空中垂下,上面的花蕾潔白馥郁,猶自散發著清香。這根藤蔓晃晃蕩盪在蘇洛頭頂懸停了片刻,他兩眼一閉,身體又癱軟了下去。

  “昏迷也有助於減少失血,算是給林先生做個收尾。”太子輕描淡寫:“現在要求也提完了,可以幹活了吧?”

  說著他搓了搓手指,盤旋在蘇洛頭頂的那根藤蔓嗖的一聲收了回去,下一秒它從天而降,軟趴趴地搭在了林簡與蕭振衣的肩頭。林簡被扇暈了兩眼模糊,倒是蕭振衣頭一個反映了過來,他一看這藤蔓的顏色臉就白了,抖著嗓子問:“血藤?”

  “不錯。”太子施施然轉身,徐步踱到了白林身邊,頭也不回:“苯猜用BA元素的廢棄液與女子的月經養出來的,據說效力還不錯。”

  包裹著白林的鋪蓋卷再次飛了起來,懸到了兩個人的頭頂,無數的雷公藤從被筒的fèng隙里鑽了出來,蜿蜒著在地上拼成了一個渾圓。

  “開始吧。”他淡淡道。

  因為白林身體裡的精氣已經嚴重匱乏,所以他們能做的其實並不多,只要將漫天遍地的雷公藤收束起來,兩者之間精氣濃度的差距就會自動生效,自然而然地將人的精元由濃厚向稀薄處搬運。幾乎就在連結打通後的一剎那,雷公藤立刻劇烈震動,有無數細微的紅光從僵直的人偶身上聚攏合併,積少成多合併為流轉的光芒,最後紅光在穴道處溢出,源源不斷的湧入了這些碧綠的通道,江流入海傳向白林。白林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身體就好像成了一個精氣的巨大黑洞,無論外界注入多少精氣他都能照單全收下,面目之上卻甚至沒有一絲變化。蕭振衣與林簡分立在他兩側,伸出左手分別捏住了接受者兩隻手腕的脈門,小心掌控著精氣的流動。

  那個陰陽怪氣的太子殿下說得不錯,精氣中務求的就是穩定,一旦連結中流動稍有不穩,沸騰的血液立刻就會反噬,這幾十條人命可就真要葬送在這裡了。

  成個廢人,總比成個死人好。林簡木然的想。

  精氣傳輸的速度要比想像中平緩很多,整個過程幾乎毫無波瀾。只是在八點左右時天花板有了一次震動,燈光都在微微晃蕩。太子仰頭看了看上面,又渾若無事的收回了目光。

  “沒想到安全部隊還有些能耐。”他平靜道:“看來已經突破到皇宮內部了。”

  蕭振衣的手突然抖了一抖。

  “不要想著拖延時間。”方舟的聲音又嘶啞又冷酷:“皇宮裡面被布置了鬼攔路,你應該知道這個東西的作用吧?”

  他話一說完,林簡與蕭振衣都傻住了。

  鬼攔路的原理與鬼打牆很相似,只是規格和效果上卻不可同日而語。這種法術的難度並不大,卻需要許許多多強壯的生魂作為陣法能量的來源。再想想進來時空無一人的皇宮,由不得他們不毛骨悚然。

  蕭振衣首先就按捺不住,他一想自己現在是有用之身,無論如何安全絕對有保障,於是不管不顧就開罵:“鬼攔路這種法術用了生兒子都沒屁眼,倒虧你們兩個喪盡天良。苯猜已經珠玉在前,我看你們三個同夥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幸福團聚了。何必還要忙著升天?”

  太子果然沒有動手,他只是瞄了蕭振衣一眼,語氣輕描淡寫:“蕭先生說笑了。苯猜在時,曾說崔妾賈妻,雖殺子而亦能成仙。現在不過是百來個生魂罷了,比起來我還有些自愧不如呢。”

  作者有話要說:  崔妾之事出於唐傳奇,大意指崔妾是個女劍客,為親復仇後一心求道,因為擔心自己貪戀紅塵,乾脆一劍殺了自己襁褓里的兒子。

  而且這種蛇蠍女人,後來還真的成了仙……

  第105章 蠱蟲

  “崔妾賈妻之事……”蕭振衣臉色有些難看:“只怕你還沒那個資格說這種話。”

  太子微微一笑,沒有再反唇相譏。他漫步踱到白林身邊,伸手緩緩摩挲他的臉頰,仿佛在鑑賞一件上好的瓷器,忽然開口道:“還有多久?”

  他的手生得很美,十指修長而肌膚白皙,望上去就像是用上好的美玉雕成的手模。這樣一雙玉一樣的手在白林的臉上撫摸,簡直有種隱約調戲的意味。一時間林簡都頗為尷尬,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這個看似情色的動作的真正意圖:人體精氣沸騰時會聚集於面目頭頂,即所謂沖頂飛升,這個瘋子不是在趁機調情吃豆腐,而是借著白林臉上血脈的流動判定他們會不會說謊。

  果然是老jian巨猾,滴水不漏,他想。

  既然這瘋子都有了防備,顯然他只能說真話:“還有半個多時辰,等他全身穴道灌注滿精氣即可。”

  太子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抽手就鬆開了白林的臉。他掏出手絹抹了抹手指,正欲轉身離開,卻看到眼前白林睫毛顫動,竟然直接睜開了眼。

  這一下變出突然,太子第一反應就是林簡蕭振衣還是搗了什麼鬼,立刻抬手召出一根血紅色的藤條,揮袖就往兩個人臉上抽去——哪怕就在這麼轉瞬即逝的剎那之間,他也立刻就跳出了憤怒詫異,迅速思慮周詳:殺了這兩個人肯定是不行的,但也必須留一個慘痛到讓他們不敢反抗的教訓。要知道人體裸露在外的肌膚中以面部神經最為豐富感知最為靈敏,用這根帶腐蝕性毒液的血藤抽上那麼一鞭,足夠這兩個不知好歹的賤貨終生難忘。

  但就是這麼個反應害了他。太子揮動長藤的手還未舉起一半,就忽覺上臂劇痛難忍,藤條一歪啪的抽到了牆壁上。他鬆手扔下藤條,剛往肩膀處看了一眼,就又聽嗖嗖兩聲風聲悽厲,地板上哐當一聲大響,然後林簡與蕭振衣大叫出聲,聲音驚懼之極。他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下意識轉頭往聲響處望去,剛好看到角落處的書架四分五裂驟然炸開,書堆轟然落地。

  太子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方舟那邊就扯著公鴨嗓子叫開了:“白林!白林!他的眼睛——”

  嗖的又是一聲風響,方舟捂著左臉嘶聲長號,叫聲難聽得就像用尖刀刮蹭玻璃,指fèng中鮮血涔涔而下,沾染了大半個肩膀。他正對面磚石狼藉,白林裹著被子如雕塑般懸空而坐,兩旁林簡與蕭振衣翻滾在地,捂著頭還在瑟瑟發抖。

  白林木然坐了片刻,緊閉的雙眼脩然再次睜開,書架旁太子本來就在凝神戒備,一看此人睜眼當即心生警覺,身手敏捷地朝書架後一撲。卻只見白林炯炯目光橫掃而來,書架立刻分崩離析,嘩啦啦裂成幾十塊殘肢碎片,無數大部頭精裝書傾瀉而下,轟隆隆在地上堆了坐小山。

  這哪裡是目光,分明就是無形的子彈利刃!

  太子的冷汗嗖的就冒了出來。他勉強定了定神,彈指召起地上那些磚頭一樣厚實的大部頭,在面前堆成了寬而厚實的盾牌。而後頭頂光閃爍,一根長藤從天花板上電she而下,朝著抖成一團的林簡迅猛撲去——無論現在情況如何,總得先把這兩個關鍵人物捏在手中。

  但他失算了。那根藤蔓只she到了一半就頹然斷開,像一條死蛇一樣盤卷著摔落到地上。藤蔓下方白林緩慢的低下了微揚起的頭顱,目光所到處石屑橫飛,留下了極深的刀痕。太子躲在書堆的背後,對著白林處微微眯起了眼睛:在大量汲取BA元素後他的五感已經空前靈敏,哪怕是隔著漫天遍地的灰塵碎屑,也能清晰看到林簡衣袖裡鼓出的那一團凸起。而且就在白林頭部挪動的同時,他衣袖中仿佛隱約還有手指移動的痕跡。

  怪不得要縮成一團,為了掩蓋自己的法術嗎?

  就在太子推斷的這短短几秒鐘,白林尖銳無形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的身上,卻被層層堆積的書堆阻隔。剎那間書本對成的盾牌劇烈震動,一層層的木板與紙張被凜冽的劍氣刺透,破碎成無數飄飄灑灑的塵屑。白林目光的威力遠超太子的估計,以現在的局勢看這屏障最多不過支撐半分鐘。但半分鐘已經足夠了。他輕輕捻動手指,熟稔地激活了圍繞在整個皇宮的那個無比巨大的法術。盤旋在門外的生魂們被法術驚動了,它們聚集在了一起,呼嘯著穿過圖書館層層的書架,駕馭著狂風撲到了人群中央。林簡甚至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悽厲長叫的鬼魂已經將他推倒在地,扯爛了他左邊衣袖裡的一切——無數破布隨著一堆稻糙飛了出來,裡面似乎還隱約夾雜著幾根纖長的髮絲。

  傀儡術。太子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東西。苯猜曾經在他面前親自示範過相同的法術,只要得到受害人的生辰八字與貼身的物件,要施展這種東西並不艱難。從眼前這些破爛來看,林簡應該是藏了白林的幾根頭髮,這也不足為奇,至於生辰八字……

  果然還是不該多那句嘴。他鬱悶地想。

  但無論如何現在大局已定,太子已經能清晰看到鬼魂環繞中林簡臉上不可抑制的驚恐,甚至連嘴唇都開始顫抖發白。他心情頗好地笑出了聲,不咸不淡地安慰:“林先生放心,在儀式完成前我無論如何——”

  林簡根本就沒聽他說話,他扭曲著面容尖叫打斷了這番假惺惺的賣弄,聲音刺耳:“你瘋了嗎?!現在白林失去控制了!”

  這一句話才剛落地,猛烈地白光就在他們眼前爆發了,隨之而來的是噴薄鼓盪的氣場。瞬息間狂風席捲了整個圖書館,無數的紙張木板翻著跟頭飛出書架角落,飄飄揚揚灑了所有人一頭一臉。但甚至沒有人想起來躲避,這間屋子裡還剩下幾個的幾個自由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盯住了燈光照耀下的半空。在那裡白林盤坐著漂浮在半空,就像一個大型的人形氣球。他長久沒有修理而稍微有些過長的頭髮被狂風吹得四處飛揚,末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白。

  “媽的。”蕭振衣呆呆道:“沒想到這一輩子還能親眼看一次成仙。”

  他這一句話的信息量簡直是無比巨大,但太子已經來不及去分辨了。短短几個呼吸間白林的頭髮已經全數變白了,下一個開始變化的就是他的肌膚。這些原本光滑完整的角質層正在迅速開裂飛卷,露出皮屑下紅潤細膩宛如嬰兒的全新肌膚。而這一層新皮剛與空氣接觸就開始急劇變動,迎風長出了一層細長泛白的汗毛,就像是無數飄飛的絲線。

  “這是怎麼回事?”太子左手一抓,隔著五六米將林簡凌空吸來,拎著他的衣領暴怒的喝問:“你搗了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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