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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逃出去的不是我的族人,那個來阻止的鼎鉞人發現得太遲,等他發現時,對聖地最了解的我高山洞族人已經全被殺死,最後趁亂逃出去的都是附近的部族人,他們和我洞族一樣,都被鼎鉞抓來當挖山的奴隸。”

  “挖山?在哪裡?”嚴默並不記得自己一路上有看到哪裡有被挖掘的痕跡。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凝視著嚴默,過了很久,才說道:“鼎鉞人沒有得到全部的寶藏,他們拿走的只是放在最外面的一部分。”

  嚴默心臟咯噔一下,這老巫?

  老人蒼老,眼睛卻異常清亮,“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會回答你,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高山洞族復仇。”

  老人提的條件沒有出嚴默意料,但他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你希望怎樣的復仇?是殺死鼎鉞全部落,是打敗他們讓這個部落消失,還是只殺首惡?”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反問:“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嚴默,“我可以把鼎鉞人全部殺死,但我不會這樣做。”

  “我知道,你是個仁慈的巫者。”

  這個誤解對他有利,嚴默也就沒否認,他想也許老人在接觸他之前已經先和他的子孫螺交流過。

  老人大概也知道讓對方幫自己殺死全部的鼎鉞人不太可能——連奴隸都肯付出生命力去挽救的巫者怎麼會為了一點寶物就去殺死他人全部落呢?

  於是老人明確了自己的條件:“我要鼎鉞的酋長和他們大巫的命!要鼎鉞那個首領和大巫的血脈不能再延續!”

  嚴默搖頭,“鼎鉞的酋長和大巫毀掉了你的部落,作為被委託者,我可以幫助你們殺死他們,教訓鼎鉞一頓,但是他們的後代只要沒有主動行兇,我就不會對他們動手,你是否能接受這一點?”

  老人不太願意,“你知道那個寶藏有多重要嗎?鼎鉞人只是得到了一小部分就已經敢做東大陸之主的夢,如果你們九原得到了全部……”

  “我們九原就算沒有得到這裡的寶藏,我們一樣是東大陸的老大。”嚴默口氣一轉,“這樣,我除了答應幫你殺死鼎鉞的酋長附典和他們的大巫蜇黎以外,你流落在外的族人,我會盡力幫你尋回,並幫他們擺脫奴隸的身份,你的血脈螺,我也會著重培養他。”

  老人心動。

  嚴默再接再厲,“殺死幾個鼎鉞人又算得了什麼?你的族人都已經死了,與其念著死去的,不如顧著活著的,等活著的長大,他們想對鼎鉞報仇也好,想要重建高山洞族也好,只要他們占理,我就會幫助他們。”

  老人終下決心,“好!你以你的靈魂起誓,一定要做到你說的事情,如果做不到,我和族人就算死去也會詛咒你!”

  嚴默右手放到胸口,“我,嚴默,九原祭司在此向眾神起誓,只要高山洞族的大巫告訴我遺蹟之地的所有秘密,並讓我得到遺蹟之地中剩餘的寶藏,我便幫他和高山洞族復仇,必定在十年內殺死鼎鉞的酋長附典和大巫蜇黎。另外我也會盡力尋找高山洞族流落在外的族人,幫他們解脫奴隸身份,並重點培養螺。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一道血紅色的標記在天空中一分為二,分別進入嚴默和老人魂魄中。

  嚴默挑眉,以前立誓他可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誓成”方式,難道只有在靈魂狀態才能看到這種特殊的約束力量?

  又心想:怪不得這個世界的土著們會如此重視魂誓,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力量可以約束誓言。

  老人也看到了血紅色的誓約,這讓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跟我來。那個聖地是鼎鉞用來迷人眼睛的,這樣就算有人得到消息,也都會以為鼎鉞人找到的遺蹟之地就在那裡。”

  嚴默暗道一聲狡猾,那鼎鉞的大巫真的是狡詐無比,臨走還故意放了一把火,讓人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那個洞穴中。

  “為什麼大火燒到洞口就熄滅了?”嚴默問老人,“可我沒有在那個洞口發現任何異常。”

  老人回頭,“那是他們在故意利用鳥獸欺騙你的眼睛和耳朵,是他們自己熄的火。我聽到那蜇黎大巫說,你具有善言族血脈能聆聽萬物的聲音,而且你還有一隻人面鯤鵬,鯤鵬為萬鳥萬獸之王,所到之處,所有鳥獸都要聽他命令,有人面鯤鵬在,你一定可以從鳥獸口中打聽到人類無法得知的消息。他們為了欺詐你,在納舍爾山脈中布置了很多陷阱,你去了那些地方嗎?”

  “沒有,我雖然不清楚那個遺蹟之地到底在什麼地方,但大概的位置還能推算出來,加上有螺帶路,我們就直接奔這裡來了。”嚴默笑。

  “你是個好人,所以眾神才會這麼保佑你。你救了螺,直接找到了這裡,這是神對你的賜福,也是對我族那麼多消亡生命的憐憫。”老人看嚴默的目光非常……溫柔?但很快他就變了表情,“那些鼎鉞人絕對想不到,我死以後仍舊能留下魂力,更讓你在我最後的力量消散前,來到了這裡。”

  嚴默不禁也暗道一聲慶幸。他仗著自己能聆聽萬物生靈的語言,以為自己肯定能找到別人不能找到的東西,但是他卻忘了也許有人就會利用他這個能力反過來欺詐他。因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鳥獸蟲蟻會對他說謊。

  其實也不是鳥獸會對他說謊,而是人類可以用自己的行為去迷惑它們的眼睛。

  老人仰望星空,“這如果不是神的旨意又是什麼?如果你們沒有帶來螺,沒有讓他對你們心懷感恩,我也不會出來見你們。”

  “相反,你會設法把我們引開,讓螺得到真正的傳承,對嗎?”嚴默不在意地道。

  老人平目看向嚴默,“對,我會把你們引開,但我不會讓螺繼承這些東西,他背負不起也無法保住它們。我只會讓他逃入深山,留下性命。”

  “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嚴默忍不住問。

  老人發出長長的嘆息,說出了一段令人意想不到的過往,“我們這一族其實是煉骨族的奴隸。當年……”

  煉骨族有很多奴隸,在最後一次大戰後,他們活下來的人口逃亡西大陸,絕大多數奴隸都被留了下來。

  高山洞族也是其中一支,不過隨著時間過去,除了接受族中傳承的大巫外,已經沒有人記得這件事。

  而到了近幾千年,就連大巫也不記得這件事。高山洞族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部族一樣在深山老林中生活,後來開始和外界接觸,學會了通用語,學會了怎麼培養戰士,還知道了什麼是骨器。

  但那個時候他們仍舊不知道自己守著的是什麼,直到十一年前。

  “我們剛才出來的洞穴是我族的聖地,裡面的泉水是我們的聖泉,前代大巫只告訴我,要我守好聖地和聖泉,其他什麼都沒告訴我,不是他不說,而是他也不知道。我們只以為族人在聖地中接受聖泉洗滌會受到祖先賜福,以為那些牆壁上的壁畫都是祖先留下,我們看不懂,沒有毀壞,也沒有特別保護。”

  老人陷入回憶。

  “因為聖地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汪聖泉,所以除了外人,我高山洞族的人可以隨意進出聖地,尤其那些喜歡亂跑的小孩子,夏天時,那裡涼快,他們就喜歡待在那裡玩耍。有一天,族長的兒子帶著一幫小孩子跑來找我,說聖泉噴出了一塊像骨頭又像石頭的東西。

  我拿了那骨頭看,那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這塊被聖泉噴出的骨頭很寶貴,因為它的表面很光滑,還有光澤,又十分堅硬。後來有游商經過,那年冬天特別寒冷cháo濕,很多孩子都生病了,我們的糙藥無法治好孩子,只能乞求游商。我知道這些游商喜歡骨頭,在我拿出我們最好的皮毛和醃肉,他們也不滿意後,我拿出了那塊骨頭。”

  老人臉上出現極度的悔恨之色,“而這就是我高山洞族滅族的開始!”

  後來,那游商留下一些藥物帶著那塊奇怪的骨頭離開了。

  半年後,一幫人帶著那游商找到了他們部族。

  那幫人就是鼎鉞人,那游商在離開他們部族後又去了很多地方,其中就有鼎鉞,然後那塊任是再厲害的骨器師也看不出究竟的奇怪骨頭被鼎鉞人一眼看中。

  鼎鉞人想讓那游商為他們帶來更多這種奇怪骨頭,可游商卻不肯了——他通過鼎鉞人的態度猜出這種特殊骨頭肯定很寶貴,他想回頭從高山洞族得到更多這樣的骨頭去九大上城看看。

  鼎鉞人都是強盜性子,見游商推諉,索性就把游商給搶了、綁架了,然後逼著游商帶他們找到高山洞族。

  直到那時,那游商和高山洞族才知道那非骨非石的東西竟是一種叫做金屬的新鮮玩意,據說這東西目前只有鼎鉞人發現,而且還和他們的神血能力有關。

  在老人的描述中,金屬被叫做奇石,嚴默為了理解方便就轉換為金屬了。

  之後,鼎鉞人要高山洞族交出更多的金屬,高山洞族哪裡交得出來?

  可鼎鉞人不信,也許那種金屬對他們真的非常重要,他們竟然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

  雙方說不攏,那就只有用拳頭解決。

  “我們高山洞族敗了,那些鼎鉞人一個個都比野獸還要狠毒,你看這片糙原是不是很美麗,可是在十年前,這裡曾被燒成一片火海。那些鼎鉞人都是一些瘋子!他們想把我們全部燒死,再尋找更多的奇石。當時我的族人為了防止大火燒山,死了多少人?”老人悲痛難抑。

  嚴默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同時也對鼎鉞人更加警戒,這幫人連燒山這樣的瘋狂事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干不出來?

  老人平靜了一下情緒,“在大火被熄滅後,鼎鉞人趁勢把我們都抓了,為了威脅我,為了得知那奇石從哪裡來,很多族人給他們殺了,一些年齡小的則被他們賣到其他地方做奴隸,年輕的女人都被搶走。我再三隱瞞,可是族裡總有怕死怕疼的人,他們說出了聖地的秘密,因為當初發現奇石的經過沒有特意隱藏,很多族人都知道奇石是從聖泉里噴出來的。鼎鉞人就這樣強占了聖地,並開始潛入聖泉下面去尋找奇石。”

  “他們找到了?”嚴默問。

  老人點頭,“他們找到了,他們中有一個叫殊羿的戰士可以控制那種奇石,我也是到那時才知道原來聖泉周圍的石頭不是石頭,而都是那種奇石,但那個殊羿說奇石和奇石也不一樣,他說聖泉下面那個洞穴中收藏的奇石更純粹、更寶貴。”

  “除了奇石,他們還發現了什麼?”

  “還有骨器,大量的骨器。”老人越發難過,他們這就是守著寶山不自知啊!

  “不過那些鼎鉞人似乎對骨器不是很感興趣,他們更喜歡找到的奇石。再後來,他們懷疑對面的牛角山里也有好東西,就開始到處捕捉山里人當他們的奴隸,給他們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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