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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都認為孩子是寵不壞的,孩子好和壞,主要還是看大人怎麼教,所以他真的不介意多寵愛寵愛幾個小徒弟。

  蘇門有了師父保護,心裡有底氣,也就朝著那女人走了過去。

  “蘇門……”女人似特別激動。

  蘇門站在女人的手指尖一寸之地停住,他很認真地看著女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東大陸嗎?”

  嚴默詫異,後又失笑。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對母親這個角色仍舊有不少依戀心,就算他跟小孩分析過他不欠這個女人的,但小孩依然想要帶女人去過好日子——在蘇門心中,大概跟著師父一起去東大陸就是過上好日子了。

  嚴默沒有給徒弟拆台,如果那女人真的想要和蘇門過,他多帶一個人沒什麼,只要這女人真的老老實實安心和兒子一起過日子,以蘇門的性情,他連囚禁了他九年整的莫頓公爵都沒有想著要報復,還能稱稍微對他好一點的布華叫哥哥,這女人如果真心想要待兒子好,蘇門必定也會回以溫情。

  女人伸出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她的表情任誰看都很掙扎,可不到三秒,她張著手朝蘇門又邁近了一步。

  蘇門沒有躲閃,任女人的手臂抱住他,他渴望這樣一個懷抱渴望很久了。

  女人身上的血腥味很濃,和師父身上的藥糙味完全不一樣,其實那股藥糙味並不是很好聞,還有點泛苦,但蘇門特別喜歡師父身上的味道,可惜首領大人都不讓他晚上和師父一起睡。

  女人的身體很柔軟,比師父的懷抱柔軟得多。蘇門從沒有被女人抱過,一時好奇,抬起小手指戳了戳女人柔軟飽滿的胸膛。

  女人一把抱緊他,眼淚順著女人的眼角留下。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都是他們在逼我……”女人呢喃著。

  蘇門歪頭看女人的耳朵,小孩不知道他這時的表情和歪頭看人的動作特別像他的好友九風。

  “我懷你的時候真的很高興,我想過如果你將來能留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可是……你一生來就被莫頓公爵抱走了,我連看你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我那時知道你是一名天生大巫……”我又怎麼可能會就這麼輕易讓莫頓公爵抱走你?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遲了。女人根本就不敢看蘇門的臉,只緊緊抱著他,也不讓他看自己的表情。

  “孩子,如果有來生,如果我還有機會做你的母親,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女人呢喃的聲音越發低,聲音中更含了哽咽,“你知道嗎,你有一個小弟弟,他真的很可愛,他和你長得很像,他今年才五歲……我家的人都被莫頓抓去殺死了,現在我只有那個孩子了,我希望他能活下去,希望他能……”活得比誰都好!

  “我可憐的孩子,他以後就再也沒有父母愛他了,他以後就要孤零零地生活在這世界上……為什麼你弟弟不是天生大巫?他才是純種的白角人。為什麼偏偏是你?如果沒有你,是不是他一出生就會是三眼大巫?”女人臉上掙扎的表情消失,眼色逐漸變得狠厲、仇視。

  “我和你,我們都欠你弟弟的,你是哥哥,為了讓弟弟活下去、活得更好,你也願意這樣的對不對?”

  蘇門垂下眼眸,身體掙扎了下,卻被女人抱得更緊,小孩的表情又變得木呆呆,他不傷心,只是覺得女人抱得他太緊了,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嚴默自始至終都沒有挪動一步,哪怕他聽到了那女人的所有低語。

  倒是一旁看熱鬧的大蟒蛇突然用蛇尾用力拍打地面,並對嚴默吐信發出嘶嘶聲。

  大蛇在警告他們!

  嚴默在要不要把蘇門從女人懷裡拉出來之間猶豫了一秒鐘,就這一秒,女人的嘴巴突然張大,大量血紅色蜂子大飛蟲從她口中飛出。

  女人在這一刻似乎痛苦到極點,她的眼角甚至流下了血淚,可是她抱住蘇門的手臂卻越發用勁,不允許蘇門掙脫分毫!

  蘇門被她抱得太緊,以至於沒有看到那些蟲子從女人嘴巴里飛出的恐怖景象。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更加恐怖的場景!

  女人的身體在頃刻間炸開,不,不是炸開,而是無數食肉飛蟲突破她的皮肉,從她身體各處飛出,而破開的皮肉沾起血花,就如身體從內部炸開了一般。

  飛蟲撲向蘇門和山谷中所有活物。

  大蟒蛇尾巴一甩,拍死成千上百的飛蟲。

  可飛蟲太多,大蟒蛇就快要抵擋不住。

  嚴默看大蛇躲閃得越來越吃力,也給它套了一個無形護盾。

  護盾隔開了其他飛蟲,護盾里的飛蟲消滅起來就容易了,大蟒蛇蛇信一吐一縮,竟如青蛙般把那些蟲子吃進了嘴裡。

  大蛇用蛇尾、蛇信,包括打滾等手段消滅了護盾里所有蟲子,隨後就跑去救被蟲子包圍的蘇門。

  等大蛇又拍又打,總算弄掉一些蟲子看到裡面的小孩時,大蛇呆住了。

  小孩一點事沒有!

  大蛇這時才想起它身上似乎被套上了一層很特殊的保護層,看小孩,似乎比它套上的還早?

  飛蟲不斷從女人的身體中孵化而出,那女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正在操控陰靈的斯坦突然開口:“這是胡蓮養的怪蟲,沒有名字,我叫它們精血蟲。”

  嚴默伸手抓住一隻飛蟲,正在詢問指南,結果指南表示這是人為製造物,不屬於它的指南範圍。如今再聽斯坦這麼一說,他立刻多抓了幾隻裝到了小瓶中。

  “這種小蟲子有什麼用?對胡蓮有什麼好處?”

  斯坦讚賞地看他一眼,“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小蟲子是胡蓮身體的一部分。他平日就靠這些蟲子吸取高階魔戰士和默巫的血肉,再化作自己的精血,以延長他的壽命和保持他的能力。”

  我操!嚴默張大嘴,這絕對是世紀大新聞,“你是說有角人的大祭司竟然是一隻……不,很多隻蟲子變的?”

  “我沒這麼說,我說的是,這些蟲子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他是有角人類,我很確定。有角人大巫和祭司與普通的有角人不一樣,普通有角人身體強悍,但並沒有魔力,頂多就是他們能把骨甲收入到他們眉心的元晶中。可他們的大巫和祭司則和無角人的魔巫一樣天生具有某種特殊能力。而我懷疑這些蟲子就是胡蓮的能力。”

  “那麼胡蓮把這些蟲子放到那白角女人體內,就是為了吸取蘇門的血肉?”

  斯坦一邊操縱陰魂,一邊“嗯”了聲,“蘇門是天生的三眼大巫,他就算沒有長成,他的血肉對於胡蓮來說也是極補的。胡蓮只是有角人,不是長生族,他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不斷吸取他人血肉來維持自己生命,更何況當初他被我傷得極重,現在雖說已經基本恢復,但他受損的魂魄可補不回來。”

  斯坦忽然露出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胡蓮一直以為是我當初和他同歸於盡,不但害的他肉身受損,連靈魂也不再完整,可他不知道在這之前,他靈魂就不是完整的。”

  嚴默眼角餘光確定小孩無恙,問斯坦:“您曾經和胡蓮同歸於盡過?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了,大概在有角人從東大陸逃到我們這裡不久,當時有角人花了很長時間和精力來收服和消滅這片大陸上的智慧生物。就在那時我和胡蓮對上,那時胡蓮很強大,又利用我的族人引誘我進入陷阱,我當時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能有困住我的東西,就這麼大意地被他抓住,還被他在心臟里裝了奴隸骨。”斯坦跟說古一樣,提起過往臉上沒有明顯的恨,隻眼中含著濃濃的悲傷。

  “因為我的大意,也害了我的族人。斯坦為了控制我,就用我的族人來威脅我,我不願受他的威脅,更不忍看到自己的族人被他nüè殺,就使用秘術和他同歸於盡。可惜,我們倆都沒死成,只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慢慢恢復。之後,我因為被奴隸骨控制,又因為忌憚自己的族人,拿胡蓮無可奈何。而胡蓮也害怕我再次跟他同歸於盡,也不敢再對我的族人下手,再後來他用我的族人的性命與我談條件,談到最後,我們彼此約定,我每幫他做一件事情,他就必須釋放十名我的族人。”

  “那他手上還有您的族人嗎?”嚴默覺得這個問題很關鍵。

  “有,不多。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多年來都沒怎麼找過我。”斯坦似乎知道嚴默在擔心什麼,對他笑了下。

  嚴默心臟一跳,只覺得這人滿是刺青花紋的臉還這麼勾人根本就是犯規!“您就不擔心他把您的族人放走再抓回來?”

  斯坦哂笑,“你知道惡魔深淵嗎?”

  嚴默點頭,“知道,我還去過那裡。難道您的族人……?”

  “他們都在那裡,就算有角人的骨器再厲害,也沒辦法跨越當初我設下的靈魂屏障,那是我給我的族人留下的最後棲息之地,當時受到有角人追殺的很多魔戰士、魔巫等都逃入了那座半島。我還請海巫幫我保護我的族人,有海巫,還有那道靈魂屏障,有角人任是誰都別想邁進惡魔深淵一步!”斯坦的語氣中有一絲難以掩藏的傲氣。

  “原來那白霧一樣的屏障就是您留下的。”嚴默特別好奇白霧的構成,心痒痒地很想學來。

  “你見到了海巫?”

  “嗯,見到了。”嚴默心中一動,“我還聽到他提到了某個預言,關於惡魔深淵領頭人。”

  “那個啊,”斯坦笑了起來,“那是當時一位具有預言能力的巫者留下的最後一條預言,不過那位巫者的預言時準時不准,海巫和我都沒拿它當回事。”

  “這樣嗎?海巫說我和我的戰士正好符合了預言上提到的一切。”

  斯坦猛轉頭。

  可嚴默這時卻表示聊天結束,跑去關心他徒弟了。

  大蛇圍著小孩轉悠,順便撲殺那些飛蟲。

  小孩低頭看著地上慘死的女人,她的手臂還抱著他,她的臉上似乎還帶著某種堪稱幸福的笑容——她是多麼偉大的母親,為了她的孩子做出了多麼可怕的犧牲!

  蘇門感覺到身邊有人,轉頭就看到了他師父,小孩抬起小臉蛋,臉上的表情似迷茫又似麻木,“師父,她抱得太緊了,我掙不開。”

  嚴默走到小孩身邊,很輕鬆地就拉斷女人的手臂,給了小孩自由。

  “你很難過?”

  小孩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難過,就是覺得以後再也不要人抱他了,哦,師父除外。

  “師父,我們走吧。”小孩抓住了嚴默的手,不再去看地上女人的屍體。

  嚴默無聲地摸摸小孩的軟毛,蘇門跟一般正常成長的小孩不一樣,這時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

  對小孩來說,他來見生母一面,只不過是一種小孩對母親的依戀的了結。如果女人選擇跟他一起去東大陸,他會構想他們以後的幸福生活。而女人拒絕,他也不會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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