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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號展示的已經類似現代烤爐,展示者說骨器是由某某先生製作,他只是弟子,而某某先生會想到煉製這樣一具骨器,乃是受到一個武器類骨器的啟發。
三十五號是一名年紀很大的八級骨器師,白角族,他親身上陣演示他嘔心瀝血花了五年時間才煉製成功的、他的人生最高作品--一具可以說話的骨偶。
骨偶穿著衣服,戴著帽子,乍一看就像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老骨器師摸摸骨偶的骨手,感嘆:“今天天氣真熱。”
骨偶重複:“今天天氣真熱。”
老骨器師流淚微笑:“謝謝你陪伴我。”
骨偶:“謝謝你陪伴我。”
全場十分安靜,沒人開口評價老人的這具骨偶,而明眼人都看從老人的演示中看出這具骨偶雖說能說話,但也只是重複而已,並無自主說話的能力。
老人拍拍骨偶,給它正了正帽子,像是對所有人說道:“這是我唯一親人的骨骸,可是我留下了他的骨骸,卻無法留下他的靈魂,也沒有辦法賦予它新的靈魂,不過它能保護我、陪伴我,這就夠了。”
老人牽起骨偶的小手,“傳說在很久以前我們不叫有角族,叫煉骨族,那時我們的煉骨文明就如天上的太陽一般燦爛輝煌,當時據說已經有大骨器師能把靈魂附著在骨器上,比如我們傳說中早已失傳的、記載了全部煉骨族文明的白角族骨承。”
老人嘆息,“也許失去骨承就是對白角族最大的懲罰吧,我的先生告訴我,在來到這片大陸之前,白角族是三族中最擅長煉製骨器和煉製巫藥的一族,白角族大巫更一直都是三族的最高大巫,那時神也最為眷顧白角族。可是自從大戰過後,因為分歧、因為種種原因,記載了我們煉骨族所有文明和傳承的最重要的一枚骨承消失了,而我們白角族也從此……”
場中響起了微微喧譁聲,但很快又安靜下去。有角族尊敬老人,尤其尊敬這種有著豐富學識和人生經驗的老人。就算老人說的話讓其他兩族的人聽得不太舒服,他們也沒有當場給老人難堪。
“說了這麼多,其實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向天下所有骨器師發出一個懇求,如果有人能讓骨器具有靈魂,讓骨器活過來,請幫幫我吧,我是一個自私的老頭,明知道親人全部都死了,他們的靈魂也都應該安息在神的懷抱,可是我貪婪地想要一個人陪伴我,不止是冰冷的、機械的骨器,而是有靈魂、有反應的真正的生命體。哪怕沒有靈魂,只要它還是活的,是生命……”
老人發出咳嗽聲,他旁邊的骨偶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願意付出所有!我願意……”
老人帶著他的骨偶下去了,現場氣氛沉重,和之前截然不同,連小孩子都少有嬉鬧。
不過安靜也只有片刻,當主持者要求大家投票時,各種議論聲紛紛響起。
嚴默看著老人的背影,神色異樣地凝重。
原戰伸手握住他,“那老頭說的活的骨器……”
嚴默轉頭看他,突然變成苦瓜臉,“阿戰,我好像又在無意中做了一些不能做的試驗?”
“無意?”
“我看那玩意都能裝那麼多靈魂了,我以為讓骨器像生物一樣具有成長性,也是正常的發展方向。”嚴默先是擔心,後來想到他煉製出墨殺,而墨殺被他兩次煉製後變成現在活物一般,指南也沒有懲罰他,那麼是不是這樣的試驗和骨器發展方向並沒有違反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
其實他後期煉製的骨器大多都有一定生物特性,比如受到損傷可以吸取周圍的流動能量而讓自己慢慢修復,或者手柄等處可以自動變形調整好更加適合使用者等。
而能做到以上幾點,並不是具有魔力的骨頭的就行,嚴默還另外跟試驗似的糅合添加了一些東西。
這真的只是職業病!
對於一個曾經成天折騰生命體的研究者,你讓他改行煉製骨器,他怎麼可能完全摒棄曾經的知識和想法?
“我說那兩把低級骨器除了布華,怎麼還引來了骨器師注意,原來……”嚴默低喃,心想自己當初幸虧沒跟那買走他骨劍的有角人見面,否則那時還不知要糾纏出什麼事來。他更慶幸那骨器師雖然察覺他煉製的骨劍比較奇特,但顯然也沒有抓到重點,只以為是魔骨的特性。
兩人說話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就是坐在他們旁邊的九風和小白角都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原戰想說什麼,聽到主持者的聲音,拍拍他,“到你了,想好要怎麼表演了嗎?”
嚴默對他豎起中指,起身。
“不管你做出什麼,我覺得都挺不錯。”
聽到身後傳來的笑聲,嚴默勾唇,從第三層看台一躍而下!
當人們發現這次演示骨器的竟然是一名無角人時,驚訝的喧囂聲頓時充滿整個賽場。
雖說無角人只要取得骨器師資格,他就能參加骨器大賽,但是不管是為了觀眾心情,還是為了被演示的骨器,沒有哪個骨器師會傻到把自己的骨器交給無角人演示,最多在表演過程中使用一下無角人。
可現在竟然有骨器師直接讓一名無角人代替他上場做主演示,還是至少九級的骨器,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壯舉了!
嚴默才不管現場觀眾怎麼看,他在眾人喧囂中取出參賽骨器,在地面上放大到正常尺寸。
弄好,他拿出一支小喇叭,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喇叭中突然發出一道極度刺耳的尖銳聲響,該刺耳聲震遍全場,令所有聽到的觀眾全都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觀眾席中不少行家挑眉,這玩意都可以當武器使用了。
人群也因此漸漸安靜下來,讓無角人上場演示高級骨器,對於高傲的有角人來說,確實有點無法接受,但只要冷靜下來大家就能想到對方背後一定有人,而且這人的地位或者能力還相當不凡,否則他也不敢使用無角人來演示自己的骨器不是?
看現場安靜得差不多,嚴默把小喇叭舉到唇邊,“這是一件被測試骨器師評定超過九級,很可能已經達到或者超過十級的骨器,你們不想知道它有什麼用處嗎?”
“演示吧!趕緊的!”不少人發出催促。
嚴默微笑,“那好,不過我演示這具骨器,需要有人配合,請問在場有人願意下來幫忙配合一下嗎?保證沒有任何痛苦,也不用你脫衣服。”
現場傳來笑聲,可笑歸笑,卻沒有人出頭,跟之前看比賽的熱情和踴躍完全不一樣。
嚴默補充:“如果是自感身體不舒服又查不出原因的人更好。”
“咦?你是說這具骨器可以給人看病?”第一排看台上有人問。
嚴默笑回:“不,它不能給人看病,它只是工具,只能顯示出人體中大家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至於判斷被顯示的人有沒有病,還是要靠治療者的判斷。”
嚴默說的很中肯,沒有誇大,可觀眾們一聽這東西就跟個鏡子似的,頓時都沒了興趣。
只有懂行的人聽出門道,之前問話的人再次問道:“你說這件骨器能看到大家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是什麼意思?”
嚴默點點頭,“就是顯示出人體內部的模樣,包括內臟和骨骼。”
一靜之後,“哎?”“呀?”等驚疑聲響遍全場。
“諸位,你們身體不舒服或者受傷時,如果是在表面,你們和治療者都能看到,可如果不舒服和傷口等是在身體裡面,你們要怎麼辦?”
第一和第二排不少人挺直了腰背,更加仔細地去看去聽。
但也有人發出噓聲和催促聲,表示不想再聽無角人的講解,第一排中突然站起一人,轉頭對上面幾排觀眾呵斥:“閉嘴!安靜!”
這人的聲音很大,有人不忿想反罵,可當看清對方的衣著裝飾和面容後,幾乎所有人都沒敢罵回去,就算有不認識其人的也會被旁邊認識的勸住。
嚴默像是沒注意到這一幕,依舊按照自己的速度繼續解說:“煉製這具骨器的骨器師原本是一名治療者,他就是因為苦於看不到患者身體內部,才想到要煉製這麼一具骨器。諸位,有勇士敢下來試一試嗎?”
嚴默見沒有人下來配合,把邀請變成了激將。
一名坐在第一排視線最好位置的紅角少年忽然慢慢站了起來,少年很瘦,面色一看就不太健康,有著異樣的蒼白。
“我來試試你的骨器。”
他身邊的人狂驚,紛紛站起想要阻止:“殿下!”
紅角少年抬手,表示他意思已決。
第489章 震驚全場
少年看似病弱,卻沒有選擇從樓梯道下來,而是跟絕大多數人一樣從看台上跳躍至場地中央。
哪怕這一跳,讓他身體負擔很大。可他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得像個弱者,就算他本身就是,他也不願意。
看到少年直接往下跳,他身邊的人臉色都嚇青了,趕緊跟著跳到他身邊,就這麼跳下來七八個人。
有些人認出了少年的身份,有些人沒有。
認出少年身份的人都有些驚訝,不明白這位怎麼會當著這麼多人面就這麼貿然要去配合一名無角人。
可是想到這人的身份和病情,眾人又有些瞭然。
九風和原戰耳朵尖,已經聽到有人提到少年的身份,竟是當代紅角族族長也是當今三族王者的幼子。
為表公平和一視同仁,每當有這種大型活動舉行時,王者或者其家人要出席這些活動,一般都會不偏不倚,比如王的各個孩子就分布在各個賽場上觀賽。
而像骨器大賽這樣隆重的五年才舉行一次的盛事,作為王者的家人,更需要與民同樂,也就是別的貴族可以不出現,他們卻必須要出現,哪怕到後半段才出席。
原戰聽到第二排正好坐在他前方的人跟旁邊的朋友低語:“這位很久沒看他出來了,我以為他已經病得起不來。”
“謠言不可信啊。”
“可我聽我父親說……”後面一句話這人聲音壓得更低,“說大巫早就給出斷定,我們這位小殿下將活不到成年。”
“什麼?這事是真的?據我所知,小殿下成年還有不到半年吧?”
“嗯。”
少年知道觀眾們肯定有不少人在議論自己,但他不在乎,對,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對於一個將要死的人來說,他只想做他想做的事情。
不過和一個無角人配合而已,又不是和這個無角人結為伴侶,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嚴默打量少年,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對方的臉上,很好看的一個孩子,五官很俊美,不過太廋了,面頰都凹了進去,這讓他的眼眸顯得出奇幽深,而不正常的蒼白臉色更襯托得他發紫的唇瓣特別顯目。
一番打量後,嚴默對少年的身體狀況有了初步判斷。
“我要怎麼配合你?”少年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