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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一個部落能讓水神樹在自己的地盤上成活。”盤膝坐在地上用石頭磨矛尖的原戰接話,“我們部落也弄了幾棵回去,都死了。”
“為什麼不乾脆占領這裡?”嚴默奇怪。
“因為想要這塊地盤的部落很多,偏偏這裡又處於水、糙都比較豐富的位置,如果不能迅速占領下來,就會被數不清的野獸猛禽騷擾,還會被別的部落偷襲。”
走過來的獵隨口解釋,又特別跟嚴默提到:“等過了這棵樹,再往前三個飛矛的距離就是那個毒刺族的居住地。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等會兒分頭去找那個羬羊群,不管找到找不到,太陽落山前,大家必須回來這裡。”
“我們離那個毒刺族那麼近,會不會被襲擊?”嚴默看大家都沒問,只好自己問道。
獵回答前,冰先嗤笑了一聲:“你沒有聽過這個野人族嗎?他們根本不懂什麼叫戒備防守,他們也沒有我們部落這樣的戰士,你只要別跑到他們家裡,別跟他們搶食物,他們才不會理你。”
嚴默沒有理會冰的挑釁,帶著一把水神樹葉,和原戰一起向正西方摸去。
在走出大約兩百多米後,看附近糙叢比較密集,原戰把嚴默放了下來,肯定地道:“你應該能走了吧?”
嚴默沒否認,“能。”
“走的時候用你手中骨頭擊打糙叢,像我這樣。”原戰教少年如何在糙叢中穿行,“這附近因為曾經有過的春族和後來跑到這裡的毒刺族的關係,猛獸不多。所以你只要小心,就不用擔心被突然竄出來的猛獸撲倒。”
怪不得獵敢讓我們分散開。
“那小群羬羊喜歡吃水神樹的葉子,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
“毒刺族和你們來這裡捕獵多年,還沒有殺光它們?”
原戰回頭斜睨他,明明白白地鄙視道:“殺光?你這個傻蛋,殺光了,我們來年吃什麼?哪怕毒刺族那幫野人也知道不可以殺光那群羬羊。”
“我知道這個道理,我以為……”你們不懂。
“道理?”
“就是原因和理由的意思。以後你聽到我說一些比較奇怪的話,不要問我,如果必須解釋的,我會解釋給你聽。而有些……”
“我明白,你說的是祭司傳承中獨特的咒語。”原戰自動給他找了個很恰當的理由。
嚴默深深點頭,“對。”
“喂,”原戰用木矛敲了他小腿一下,嫌棄地道:“我說未來的祭司大人,你腳步能不能放輕一點?踩那麼重,是想告訴別人,你來……小心!趴下!”
原戰想要推倒少年,可那撲下來的大鳥速度比他快得多,在他手還沒有碰到嚴默的肩膀前,少年已經被那大鳥抓住肩膀,直接提到了空中。
原戰再次用力投擲出了木矛,可那大鳥爪子上抓了一個人,仍舊能在天空靈活閃避,翅膀一掀,就躲過了飛來的木矛。
原戰絕望又痛苦地捶胸憤怒狂吼,追著大鳥往前狂奔!
被大鳥緊緊扣住雙肩的嚴默,無語淚雙流。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我得罪誰了我?
對,差點忘了,我得罪了老天爺。
……但你這樣還想讓我怎麼好好改造?還是您老想讓我學習佛祖割肉餵鷹來減人渣值?
“如果真能這樣,只要點數合適,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以一兩肉換減一千人渣值嗎?如果不能,當我割完全身肉時,可以讓我死嗎?死得透透不會復生那種。”
嚴默哭完,又呵呵冷笑,笑得抓他的大鳥都忍不住想低頭看他——為什麼這次抓到的獵物的慘叫聲這麼奇怪?
大鳥猛地拔高,冷笑中的嚴默頓時啞巴了,被冷風灌得差點噎死,臉部皮肉也瞬時變形。劇烈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身上,割得嚴默想要慘叫都叫不出來,因為他連維持自己的呼吸都困難。
第35章 嚴默與一隻凶禽不得不說的故事
原戰在筋疲力盡後放慢了腳步。
天空中,抓走小奴隸的大鳥已經飛得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他的小奴隸沒有了……
原戰忽然蹲下身,手掌緊握成拳死死壓在自己的左胸上。
很奇怪,他再一次感受到當他得知自己父親再也回不來時那種他無法形容的感覺。
心臟處明明沒有受傷,可是那裡卻像是被人一點點抽出了裡面什麼東西一般的疼痛。還有,如同深入荒漠怎麼都找不到水源一般的恐懼和絕望。
奇怪,他為什麼會感到恐懼?因為他又要變成一個人了嗎?
明明只是一個奴隸,丟掉了還可以再養一個。
也許因為這是他第一個奴隸?也許因為他第一次有了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活生生的東西?
片刻後,原戰站起身,臉上表情看似已經恢復到他平常的兇惡冰冷,可是陰沉的臉色加上他臉上的刺青和刀疤,讓他看起來似乎隨時隨地都可能暴起傷人。
他的木矛掉了,他得回去找他的木矛。
還有,他得先去找到那群羬……羊……
原戰瞪視著前方大約一飛矛之遠的幾隻羬羊,深深吸了口氣。
剛才那通瘋跑,似乎讓他跑出了很遠,這裡的環境他並不陌生,那小群羬羊除了喜歡吃水神樹葉,會往那邊跑以外,還有幾個經常去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小奴隸說要跟著羬羊群,然後呢?
原戰貓著腰悄悄地向那幾隻羬羊摸了過去。今天他不抓羊,他只看看那些羊都在做什麼。
話分兩頭,嚴默在大鳥飛到中途的時候就因為短暫的缺氧而昏迷。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那大鳥帶著他到底飛了多遠,也不知道它帶他飛到了什麼地方,直到……
“砰!”
大鳥爪子一松,肩膀兩邊各多了幾個洞眼的昏迷少年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鳥巢中。
本來在汩汩流出鮮血的洞眼慢慢地停止了再流出鮮血,幾個洞眼也在用肉眼可以看出的速度在一點點合攏痊癒。
如果有人在這裡一定會為這種癒合速度感到驚訝,但目前這個巨大鳥巢里只有一隻看起來詭異又可怕的巨大凶禽。
嚴默在震動下醒了過來,他醒了,但沒動,裝死趴在地上偷偷打量不遠處的那隻大鳥。
這一看,他差點暴露出他已經醒來的事實。
這隻鳥當時抓他時的速度太快,他都沒有看清大鳥長什麼樣就被提到了空中,而這時他終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大鳥的外形,但此刻,他寧願自己沒有看到。
這隻鳥……竟然有一張屬於人的臉孔!
如果不是它的嘴巴比較尖銳,還有點彎鉤,這張臉甚至不算難看,但配上了那樣的嘴、那樣的身體,還有那雙斜吊向上看起來精明得一塌糊塗的丹鳳眼,就讓人感到莫名的詭異和毛骨悚然了。
而且這隻鳥在位於耳朵和頭頂的位置,都各長了一簇翎毛,頭頂的幾根羽毛高高豎起,長長的尾端則自然向後披倒。配上它那張人臉,真是又華貴,又傲嬌。
除了頭上的三簇金黃翎毛,人面鳥全身黑羽,那羽毛黑得發亮,肚腹處的顏色較淺,翅膀最深。
其身體之龐大,收翅半蹲在那裡也有兩米多高。
不知道那對翅膀完全張開時能有多大,可惜自己當初太驚恐又不小心抑鬱了下,沒能注意到。
再看那對能提起一個人也異常輕鬆的大爪子,不但虬結有力,前端更是形成倒鉤狀鋒利無比。而其一雙腿更是比一般大雕類巨禽要粗壯得多。
這鳥肯定食人吧?嚴默微顫了下,疼的。他的肩膀好痛,如果是一般人,這兩隻肩膀百分百廢定了,也就是他……可既然給了癒合能力,為什麼就不能再順便給他除痛?
他總覺得他感受到的痛苦要比一般人受到同樣傷害時感受到的痛苦要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不過以那老天爺的尿性,真不是不可能。
“咻!”人面鳥頭忽地一轉,一雙精明無比的丹鳳眼頓時對上了他,嚴默想要閉眼也來不及了。
鳥巢很大,足夠龐大的人面鳥在它窩中踱上幾步不成問題。
看到獵物活了,人面鳥立起身體,向前跨了一步。
嚴默瞪大眼睛,看著那有著巨大倒鉤的嘴巴向他一點點靠近。
拱。
……嗯?嚴默呆,他好像被鳥嘴拱了一下?
人面鳥歪頭,這次的獵物不但血液比以前的所有獵物都要更加香甜誘鳥,而且這隻還沒有像以前那些兩腳怪一樣一見它就嚇得尖叫,或爬起來對它磕頭,或直接想要攻擊它,這隻小兩腳怪就只是趴在那裡呆呆地看著它。
它低頭,用嘴巴再拱了獵物的腦袋一下。
嚴默其實很驚恐,任誰第一次被一個堅硬、冰冷、黑中還帶點金黃的巨大鳥嘴蹭了蹭臉,恐怕都不會感到驚恐以外的情緒吧?
他其實不是不想攻擊,只是他的胳膊太疼,傷勢還在影響他,他想抬手都難。
至於他為什麼沒有大叫著用腳踹鳥的那張人臉,因為他知道面對任何動物,尤其禽類時,千萬不能露出強烈的攻擊之意,甚至一些會讓對方誤會的動作都不能有。當然如果你是在被抓住之前並且距離較遠的地方,可以用劇烈的動作嚇走對方。
雖然這樣做也許還是逃不掉被吃掉的下場,但至少不會立刻引起這隻人面鳥對他的反擊和暴怒。
他也沒有逃,因為他身邊就是鳥巢的邊緣,他想往旁邊多縮一點都難,所以他索性就不動了。
甚至在鳥嘴啄向他的臉時,他還很光棍地想著:大不了就給它啄幾口,反正老子一時半會死不了,等我兩手恢復力氣,就算不知道鳥的穴位在哪裡,我也能找到機會扎廢你!只要我還活著,那咱們就青山綠水等著瞧吧!
而現在……他發現他好像賭對了。
他的安靜讓那隻鳥沒有攻擊他,同樣對方似乎也沒有立刻啄他肉果腹的意思。
因為那只有著一張人臉的鳥頭又蹭了蹭他,這次還不是用嘴巴,而是用頭頂靠近耳朵那處有著比較柔然羽毛覆蓋的側邊。
接著,那隻頂著金黃翎毛的人面鳥在嚴默身邊蹲了下來,緊緊挨著他的身體。
嚴默,“……”所以這是暫時不打算吃他的意思?
十分鐘,二十分鐘……嚴默睡著了。
瞪著眼睛時時刻刻防備敵人實在太累,而且他趴著的姿勢又不太適合戰鬥,還有這個鳥巢裡面墊著的干糙和羽毛比起曾經一段時間睡過的直接鋪在地上的獸皮不知道柔軟了多少倍。
身邊緊緊挨著他的鳥身又太暖和,四邊高高的鳥巢壁又擋住了外面的寒風,還有一點已經歪斜的太陽餘光撒到他身上……
這麼棒的硬體條件,加上他稍微失血過多的身體,哪怕肚子餓得咕咕叫,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投入了睡神的懷抱。
人面鳥在嚴默睡著後不久,立起身,低頭瞅了瞅他,見這隻小兩腳怪趴在那兒睡得口水都流了出來,它抬起頭,發出了似乎很高興的“咕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