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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教給你的,只要我沒明說,你都可以隨意教給他人。”

  糙町感動,“小默,你人真好。”

  嚴默露出一個我就是一個好人的憨厚笑容。

  “那你有辦法讓大河大人走得輕鬆一點嗎?”

  “你想讓我去幫大河大人看病?”嚴默沒有感到意外。

  糙町點頭,又搖頭,忙道:“你不要有壓力,連祭司大人都治不好,褐土已經死心了,只想讓大河大人最後幾天不要熬得那麼痛苦,你能做到嗎?我聽說有的祭司大人可以讓傷重的病人一直沉睡,一直睡到死去。我背你偷偷地去,不會讓祭司大人知道。”

  嚴默不太想去,理由有三。

  第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麼手術工具和藥物都沒有的他,不可能憑著幾株大薊就治好大河的傷勢,而且大河現在的情況很可能已經因為感染而發生併發症,這樣嚴重的情況,就算回到他來的地方,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回來。

  第二,如果他去了,治不好大河,說不定那該死的改造指南又會給他記上一筆。

  第三,就算他治好大河,也許他可以減少一些人渣值,但同樣也可能會引起這個部落的祭司的注意。

  但嚴默不敢拒絕,他怕他一開口說不去,那改造指南立馬就會以見死不救的名義再給他加十點人渣值。

  “她們的目的是想讓大河走得不那麼痛苦,那麼我就不用一定要救活他,對吧?”嚴默用漢語跟自己的右手說道。

  指南沒有回答他。

  去,也是慘。不去,也是慘。怎一個慘字了得?嚴默在心中冷笑。

  糙町不知他的心理活動,看他不吭聲,猜他可能怕惹事,摸了摸他的頭,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想褐土會送給你一些肉做報酬。”

  “……去,為什麼不去?”不就是給個安樂死嘛,他又不是沒做過。

  第8章 不盡力施為也會被懲罰哦

  大河的情況比嚴默想的還要糟糕,整個人都發出了腐爛化膿的臭味。

  這種味道放在自己身上還能忍受,但放到別人身上……嚴默此時非常希望能有個超過濾的醫用專用口罩。

  帳篷里很暗,哪怕帘子全部掀起來也無濟於事。

  大河的兩個小崽子被大人趕出去玩了,小孩不懂事,與其讓他們窩在陰暗腐臭的帳篷里跟著一起傷心萎縮,不如讓他們趕緊學會如何捕獵。

  以後大河家就要靠這兩個分別才四歲和八歲的小崽子,尤其八歲那個,他必須在這個冬天學會最基本的本事,這樣來年春天他才有可能跟著大人一起出去春狩,他弟弟也才不會在來年餓死。

  嚴默讓兩人拽著大河身下的毛皮,把人拖到帳篷口。如果不是為了怕引人注意,他更想把人拖到外面。

  褐土並沒有因為嚴默才十四歲並且還受著傷就輕視他,她十四歲就嫁給大河,十五歲就生了第一個娃,本族祭司的弟子也是十歲就開始給祭司打下手。

  但褐土並不知道嚴默乃是鹽山族祭司的弟子,糙町嘴緊,只告訴她,嚴默會一點糙藥知識。如果讓褐土知道嚴默乃是鹽山族祭司之弟子,事情恐怕還會複雜化。

  因為每當部族之間開戰,敗落一族的其他人都可以留下,只祭司和其弟子絕對不行。一族祭司就代表一族的靈魂,讓一個有可能被鬼神附體的居心叵測者進入自己的族地,只有傻子才會這樣干。

  任何部落的原祭司都不可能留下另一個部落的祭司,哪怕只是年齡不大的弟子。

  褐土和糙町不同,糙町是被買來的他族奴隸,並不怎麼在乎主人部落的興亡,褐土卻是原際部落土生土長的本族人,如果讓她知道嚴默乃是他族祭司弟子,說不定都不敢讓嚴默來幫助他們,甚而向祭司告密都有可能。

  這些話,糙町事先都跟嚴默說了,並叮囑他不要再跟別人說他是鹽山族祭司弟子,嚴默這才警醒。

  因為這事在少年記憶中不深刻,他又想用自己的醫學知識來儘快築基自己的地位,竟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點。

  幸虧糙町提醒!

  不過他那位主人到底怎麼想的?明知他是他族祭司弟子——雖然他根本不是,就這樣把他帶回來,難道他就不擔心他搞出一些不利於原際部落的事情?

  嚴默不覺得那個看起來相當狠厲的青年會沒心眼至此。

  第一次,嚴默對於自家十七歲的主人產生了一點警惕心理,如果那人不是神經超粗,更不是沒腦子……

  現在想想,當初原戰會放過他,是不是就因為他打蛇隨棍上冒充是鹽山族祭司弟子,他才決定放他一條活路?

  嚴默想了一會兒,很快就把這事丟到腦後。

  他不怕人家跟他玩陰謀,原戰肯定是想利用他的“祭司”能力做些什麼,只要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愁沒有反擊的機會,更何況他都已經這樣了,還怕什麼呢?

  大河的右手臂只剩下三分之二上臂,傷口被火烙過,雖然止住了血,卻因為沒有後期治療,導致火烙部位感染,如今已經發黑髮臭,流著黃黑色的膿水。

  這模樣,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把截斷口腐壞的肉和骨頭再鋸掉一截。

  大河的腹部被泥巴裹著,大概這是這裡的止血手段。

  嚴默看了下大河的腹腔周圍顏色,又輕輕按了按。

  “把泥巴去掉,留著也沒用,他裡面已經爛掉了。”

  褐土沒有哭,她的眼淚在這兩天已經流盡,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她的丈夫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她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他走得舒服一點,死也能做個飽死鬼。

  可是大河什麼都不肯吃,他也知道自己要死了,覺得自己吃著浪費,不如留給妻兒。

  泥巴揭開,大河的傷口露出。

  他的腹部靠近肚臍的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了一個大洞。

  褐土告訴他們,這是巨角牛的牛角戳的。

  嚴默用剝皮的樹枝翻開傷口,大河疼得咬住一塊事先準備好的獸皮。

  低頭在傷口聞了聞,又扒開一點仔細看。

  這種情況……倒是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好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人體質都比較強,自愈能力也比較高,兩天下來,大河的腹部傷口和內臟雖然有一部分腐壞,但並不是不可救。

  嚴默抓住大河的左手,給他搭脈。

  在沒有開腹的情況下,根據望症和摸脈,他只能初步判斷出,大河的腸子有可能要去掉一截,但其他內臟應該都還具備原來的功能,只要去掉腐肉、重新清洗傷口,再幹掉炎症,大河活下來的機率還是很大。

  可是這裡並不具備做開腹截腸手術的條件,最大的兩個困難就是無法輸血和無法fèng合,事後還要防止傷口進一步感染。

  這可不是我不救他,而是沒有條件救他。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嚴默跟大河夫婦說道。

  “第一個選擇,給我根骨刺,我可以讓他沒有痛苦地度過最後幾天,甚至能站起來走路。”

  大河眼睛一下亮了,吐掉獸皮,虛弱地道:“那我能去打獵嗎?”好歹給家裡再弄點口糧。

  嚴默沒理他,“第二個選擇,死馬當活馬醫,我會給他開膛剖腹,挖出他裡面爛掉的腸子,掏出來切掉,再把好的塞回去,感染的胳膊也需要把壞死部分再去除掉。想要做到這點,除了他會非常痛苦、死亡可能性非常高以外,同時還需要你們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糙町抬頭,臉色倏變。

  大河毫不猶豫地道:“我選擇第一個。”

  褐土一把抓緊大河身下的皮毛,“如果選擇第二個,大河他、他是不是有可能活下去?”

  “蠢女人!我死了,你就趕緊另外找一個,就算活下來我也殘了,你還指望我養活你嗎?”大河忽然破口大罵。

  “你閉嘴!”看起來大約三十出頭、實際上才只有二十三歲的褐土抓起丈夫吐出的毛皮砸到他臉上。

  嚴默以前在醫院裡看多了這種情況,尤其有誰得了癌症的人家,那可真是一幕幕家庭倫理劇,看得他和護士們都不想看。

  不是他們對病患和家屬沒有同情心——也許他真的沒多少,只是看得太多,任是心腸再軟的人到後來也不會見誰就安慰,剛來的小護士和年輕醫生甚至會因為病人死去而流眼淚,但到後面也只會麻木地感受著家屬們的傷心。

  所以嚴默碰到這種情況,從來不會主動給予意見,除非那個病人值得他開口。

  糙町輕輕戳了戳嚴默的背。

  嚴默轉頭。

  見那對夫妻還在吵嘴哭泣,糙町附到嚴默耳邊,帶著點怒意和震驚,斥責道:“你瘋了!胡說些什麼?給人開膛剖腹再把人治好?你怕祭司不知道你是別族祭司弟子嗎?你還想不想活?”

  在糙町看來能把人開膛剖腹再治療好,肯定已經屬於“請神幫忙”的範圍,能做到這點的,恐怕只有各大族老祭司和傳說中的神殿侍者們。而嚴默說死亡可能性很高,肯定也是因為他只是弟子,還沒有把祭司的本領學到家的緣故。

  嚴默也很無奈,如果大河真的病得快要死了,他完全無能為力的話,那還好說,給大河一個安樂死,想必那狗屁指南也不會囉嗦什麼,說不定還會減去他幾點人渣值,但……

  大河生命力比他想像得更旺盛,而他也有能力挽回他的命。雖說這裡條件差,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施展。

  他在開口前仔細想過。有見死不救的懲罰,就肯定有不盡力施為的人渣加點,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渣值回歸一億點以內,實在不想再被指南找藉口懲罰一次,要挨上八個晚上的火烙之刑真的很痛苦!

  何況凡事有弊也有利,他想大量減少人渣值,不可能一直隱瞞自己的本事,既然遲早都要暴露,當然是越早越好,他的人渣值也可以多減一點。

  如果不幸被告密,進而被這裡的祭司宰掉……嚴默可不覺得弄了本改造指南監督他改造的老天爺會這麼輕易讓他死去。

  想到這裡,嚴默略微抬高了一點嗓音,飽含感情地道:“姐,你說大河大人一家是好人,如果我沒有能力也就罷了,可我明明知道自己說不定能救回他一條命,卻為了自保而棄他於不顧,我、我真的做不到,我看到大河大人就想到自己的大哥,我大哥對我可好了……”

  正在爭執的大河夫妻齊齊閉上嘴。

  大河表情複雜,看著少年,嘴張了幾次沒說出一句話。

  褐土握緊自己丈夫的手,當聽到少年說出第二種選擇時,他們就知道這名剛被原戰弄回來的少年奴隸一定不簡單,甚至對少年的身份都有了隱隱的猜測。

  部族,自己的丈夫,孰輕孰重?

  少年完全可以隱瞞自己的身份和本領,卻因為一名女奴的幫助和對他人的同情,而不惜自己的生命。

  褐土咬牙,她不能失去自己的丈夫,兩個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如有任何挽回自己丈夫生命的可能,她甚至願意和魔鬼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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