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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令菀髮髻已亂,髻上的牡丹金簪落了下來。她側眸,看著金簪。那是陸琮親自給她選的,那時候她就想:這個糙漢子,眼光倒是好了一回。

  姜令菀沒有半絲猶豫,拿著簪子狠狠的刺向心口。

  很疼,疼得她想快點死。

  她沒什麼好的,死了也沒關係。

  陸琮這麼年輕,她死了,還可以再娶嘛。

  紀漣漪也有些懵了。

  她斷斷沒想到,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性格居然這麼烈。

  等姜令菀閉上眼睛的一剎那,陸琮才找到了人。

  他看著妻子,而後才上前,瘋了一般,連著捅了紀漣漪數刀。

  “哐當”一聲,沾著鮮血的劍滑落,他顫著手把妻子抱在了懷裡,卻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她的身子還是軟的、溫的,可再也不會沖他笑、沖他撒嬌。

  好端端的人,就這麼沒了。

  陸琮抬手撫著她的臉。

  雖然已經認不出本來的樣子,可在他的眼裡,卻始終是最美的。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為何就看上她了,甚至連好友都問過他,究竟是為什麼。

  栽了就是栽了,哪有什麼為什麼?

  他可以不要孩子,可以不要她親手為他做什麼,可以不計較她曾經有沒有喜歡過別的男人……他統統都不要了。

  她想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只要她開開心心留在他的身邊。

  陸琮低頭,看著她手裡握著的金簪。他懂她,懂她有多在意自己這張臉。

  陸琮抱著她,喃喃道:“有什麼要緊的?璨璨,我平日裡教你的,你都記到哪裡去了?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拿過金簪,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劃了兩道。

  陸琮把人抱回了家,在攏玉院,待了整整三日。

  之後將妻子放進了準備好的冰棺之中,並未下葬。

  陸琮又將先前收養的,一名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領遺孤收養,改名陸修。

  陸琮把陸修帶到了冰棺前,道:“這是你娘親。”

  陸修不過五歲,可生得懂事聰慧,不去問他臉上的兩道傷痕是從何而來的,只乖乖巧巧的認爹,然後跪了下來,衝著冰棺里的女子叫了一聲:“娘親。”

  陸琮看著裡頭的妻子,道:“璨璨,你看到了嗎?你也是娘親了。以後……可不能比修兒還不懂事。”

  她先前見過修兒一面,還是笑吟吟的和他說:“修兒真是可憐,不過小小年紀,還真懂事。今天還請我吃桂花糕了呢。我忍不住吃了兩塊,今兒晚膳要少吃些才好,不然得長肉了。”

  她雖然不喜周琳琅,可對姜裕和周琳琅的孩子卻很是疼愛。只是這個小侄兒,終究是聽自己娘親的話,對這位熱情含笑的姑媽不理不睬,甚至出口傷人,罵她不會生。小孩子哪裡懂這些,都不過是大人教的。

  那日姜令菀很難受,見了當時還叫衛修的陸修,才在這個可愛懂事孩子的面前,找回了一點寬慰。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玩得很開心。

  那時候,陸琮見他們相處愉快,就已經起了收養的念頭。打算再等兩年,就和妻子提一提。

  一月後,永安侯府紀氏一門因謀逆罪入獄,承惠帝看在太后的面上,將紀氏一門流放,不料在流放的途中,慘遭殺害,無一生還。太后得到了消息,大病一場。

  陸琮親自請命,卸去一切軍務,承惠帝知陸琮喪妻之痛,便恩准他回府,等過段日子,再重新回來。

  只是此後的幾年,陸琮再無踏出榮王府半步。

  十年後,當時已經是榮王的陸琮病逝。

  榮王府的世子陸修,親自送陸琮下葬,並將冰棺之中的母親姜令菀與其合葬。

  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有其父的風範,小小少年,沉穩內斂。

  陸修跪拜雙親墳墓之後,才起身回了榮王府。

  爹爹將榮王府教給了他,他務必要擔起這份責任。

  只是他忽然想到,那日爹爹臨終前的事情——

  陸琮閉上眼睛之前,陸修一直陪在爹爹身邊,見他斷了氣息,手裡捏著的荷包落在了地上。

  荷包只繡了一半。可他知道是娘親做的。就一塊兒放了進去,等著娘親,將剩下的一半給爹爹做好。

  ·

  那個寶藍色錦綢荷包,是陸琮自姜令菀走後,才在臥房的衣櫃中找到的。

  上頭沾著一點血跡。

  他幾乎可以想像她做荷包時不小心戳到指頭的場景。

  “……呀,太疼了,還是明兒再做吧。”

  那是他在妻子走後,第一回露出了微笑。

  ☆、第210章 番四:太子阿崢

  ·

  秋風起,蟹腳癢;jú花開,聞蟹來。

  正值八月。

  寧州唐府,唐夫人特意命廚房蒸了些新鮮肥美的螃蟹,招呼幾個孩子一塊兒吃。

  唐府只有一兒一女。

  唐舉是唐家嫡子,上頭有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姐姐唐薇。唐薇性格溫婉,是寧州出了名的大家閨秀,對弟弟特使疼愛,不過唐舉最喜歡和表姐薛崢一道玩。之前幾年,唐舉只能在過年的時候和表姐薛崢玩,前段日子,薛崢被父母送來唐府暫住幾日,沒說何時回去,這倒是令唐舉歡喜不已。

  薛崢人如其名,姑娘家起了一個鐵骨錚錚的名字,也難怪越長大越不像個姑娘。

  可唐夫人眼下看著,覺著若是外甥女就這麼靜靜坐著不說話,倒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坐在對面的唐薇,看著表姐薛崢吃螃蟹的模樣,淺淺一笑道:“崢表姐,你別忙了,還是讓茗雪幫著剔蟹肉吧。”

  茗雪是唐府丫鬟的名字。因薛崢不喜丫鬟,此番從晉城來到寧州,也只由幾個護衛護送過來的,身邊並無丫鬟。來了唐府,唐夫人就安排丫鬟在薛崢的身邊,只是薛崢嫌煩,不喜歡有人隨時隨地都跟著她。唐夫人只選了茗雪一人在薛崢的身旁伺候著。薛崢看在姑母的面兒上,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薛崢大快朵頤,還不忘給身邊的小表弟唐舉剔蟹肉。

  唐舉不過十一,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是個長相極斯文秀氣的小少年。

  他看著碟中的白膩蟹肉、金黃蟹膏,蘸了醋開心的吃了起來,歪著腦袋朝著薛崢笑了笑:“謝謝表姐。”

  薛崢想抬手拍拍唐舉的腦袋,但是一瞧著自個兒的手,也就沒拍下去,笑道:“趕緊吃。”唐舉的性格和薛崢的弟弟頗像,所以薛崢待這位表弟,就同對親弟弟那般自然。

  唐舉眼眸彎彎,說好。

  正在這時候,前院的管事嬤嬤夫人進來,對著唐夫人道:“夫人,外頭有兩個人,說是……說是表姑娘的親戚,這會兒來尋人的。”

  薛崢拿著螃蟹的手一頓,恰好對上唐夫人探究的眼神。

  唐夫人道:“崢兒,要不你出去瞧瞧。”

  薛崢有些疑惑,不知是何人。

  起初薛崢以為是弟弟想給她一個驚喜,可一想,這唐府的人可是認得弟弟的,所以不可能是薛嶸。

  聽了唐夫人的話,薛崢沒有多少猶豫,起身淨手之後,就去外頭看看。

  唐舉放下手裡的螃蟹,眼眸晶亮,興奮起身,道:“我陪表姐一起去。”

  唐夫人無奈笑笑。

  這個兒子,最喜歡黏著表姐,只是……等長大些了,就得避嫌了。

  薛崢和唐舉一道走到外頭去看前來尋人的“親戚”,哪知二人一走到門口,便有一道灰撲撲的人影撲了上來,緊接著便是可憐兮兮的嗚咽聲:“阿崢阿崢,阿崢阿崢,我總算找到你了,嗚嗚……”

  聽著來人的聲音,薛崢動作一頓。

  她側目看了看搭在她肩頭的兩條胳膊,這才用力的將人推開。

  眼前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袍子。大抵是穿得日子久了,這袍子依稀能看出曾是一身極矜貴的寶藍色錦袍。不過他的人,一張俊臉有些髒了,頭上未帶任何玉冠金冠,只用一個同色的髮帶繫著。至於他身邊的隨從,倒是比主子更像乞丐了。

  太子看著薛崢的臉,激動不已,頓時覺得自個兒活過來了。

  他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遠門呢。

  ……外面的世界,實在是太可怕了。

  太子可憐巴巴看著薛崢:“阿崢……”

  薛崢不傻,這個時候,自然能看出這主僕二人是偷偷溜出來的。

  也是胡鬧。

  她道:“你回去吧。”他出來,這宮裡不知亂成什麼樣子了。皇后這麼寶貝這個兒子,估計都要把整個晉城給翻個底朝天了。

  太子見她態度冷淡,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倔強道:“我不走,你去哪裡我就去哪。”

  薛崢迅速掙脫,然後吩咐吩咐唐府的護衛不許放他們二人進來。

  唐舉沒見過薛崢這般冷淡的樣子,一時也不敢多言,只乖乖跟著薛崢一起進去。

  太子和元茂被攔在外頭。

  元茂道:“公子,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吶?”還以為找到薛姑娘就能吃頓飽飯,不料連門都不讓進。

  ·

  唐夫人見薛崢和兒子一道進來,身後沒跟什麼人,又見薛崢臉色不大好看,這才沒說什麼話。待薛崢回屋了,唐夫人才拉著唐舉問話。

  唐舉一五一十將事情和唐夫人說了。

  正巧唐老爺唐鴻遠也聽到了。

  唐鴻遠道:“來者是客,這天都快黑了,怕是不好找落腳的地方,既然是崢兒認識的人,咱們沒道理不聞不問。”

  唐鴻遠的脾氣好,待人和善,在寧州甚有名望。

  唐夫人覺得在理。

  唐鴻遠便帶著兒子一起去外頭瞧瞧。

  果然,二人還站著呢。

  許是站的有些久了,一個隨從模樣的人正彎腰給這位年輕公子捶腳,低著頭不知再抱怨什麼。而這位年輕公子,這身打扮,實在沒有半點主子的模樣。只是……唐鴻遠閱人無數,看出這位年輕公子雖然狼狽,卻掩飾不了骨子裡的貴氣。

  崢兒認識的人,十有八|九是從晉城來的。這晉城,可是天子腳下,貴族子弟扎堆的地方。

  唐鴻遠立刻出去見人。

  太子瞧著唐鴻遠的打扮,就知道他就是唐府主人。阿崢不要他沒關係,可只要說服了唐老爺,那就算阿崢不許他留下,也沒轍了。

  太子頓時又燃起了信心,上前行了一個晚輩的禮。

  元茂也跟著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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