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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在生前或許就知道他這個暴躁的脾氣將來會留下禍患,於是在彌留之際也只能盡她所能,用手裡一部分股權換來了這個房間得以留存,用來給秦晝寄託哀思的機會。

  秦晝從抽屜里翻出一捆線香,從中抽出來三根用打火機點上,極醇厚的香氣立刻自他手指間散出來,秦晝跪下去規規矩矩地拜了三拜,翻手將那三根線香扎在桌前的爐子裡:「媽,秦晝來看你了。」

  相片選的是極其鮮艷的彩照,與其說當做遺照來用,不如說這其實是一張生活照,秦晝挺直脊背跪在桌前看著三縷煙氣相互纏繞,良久後才說出話來。

  他說:「媽,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

  秦晝笑了一聲,道:「好吧,我先說壞消息了,知道您愛先苦後甜,活著的時候喝藥也是,喝完了才知道吃口甜的壓壓苦味兒,壞消息也不算太壞,您放心。」

  縷縷煙氣在爐子上方紛飛,秦晝透過煙霧看著面前的照片,似乎追尋到了幼時的記憶,他這二十多年沒做過什麼好事,朋友也少,交心的幾乎沒有,虛偽的話聽過太多,於是一時想要把實話說出來也難得很。

  秦晝垂了下眼眸,道:「對不起媽,我沒逃出去,回來低頭認錯了,生活上遇到一些很難辦的事,實在是沒辦法……這個是壞消息。」

  在沈緣的病情沒有康復之前,秦晝尚還不敢動手段徹底把他這個眼高於頂的爹處理掉,這其中萬一有什麼變故叫沈緣出了事,那他腸子悔青了都沒用了。

  「好消息是……」

  秦晝抬起頭,勾起唇角來笑了笑:「好消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是個小男孩兒,長相乖乖巧巧的,漂亮又可愛,等回頭我帶他來見您,他膽子小又愛哭,您可不能嚇唬他。」

  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氣,明明心底砰砰胡亂跳動著,面上卻偽裝出一片平靜,他沒談過戀愛是一回事,但自己到底是不是「小三上位」還有待討論,付灼是個講道理的,說什麼就是什麼,可他不一定能做到付灼那麼灑脫。

  沈緣現在……不一定對他有什麼好感,但其實不反感就行了,在他媽媽面前,秦晝也沒臉去說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把自己喜歡的人搶到身邊來的,說是交易一場,不過是他心甘情願陷入這一場賭局罷了。

  付灼敢賭,他也敢賭。

  兩個人都是賭徒。

  「媽,」秦晝雙手合十,低聲懇求道:「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

  「保佑沈緣在三年之內愛上我就好了。」

  就算是三年的最後一天也行,愛得不深刻也行,縱然只是沈緣一時興起或者衝動也好,只要沈緣喜歡他那麼一點點,他就算賭贏了。

  ……

  ……

  沈緣的病情在住院半個月後開始有了一些好轉,剛發病的那段時間,縱然他已經退燒清醒過來了,可胃口還是不好,全身無力沒有精神,往往秦晝拿著勺子餵到嘴邊,他只吃上那麼幾口就反胃噁心,轉身便把頭埋在被子裡,吃藥的時候這種情況更甚,藥片也就罷了,要是藥劑,他是喝一口就能吐一口。

  「辦好出院手續了,」秦晝的小臂處搭了件厚絨的寬大披肩,單手將已經已經換好衣服的少年摟在懷裡,又坐在床邊低頭捏著沈緣的小腿,把厚襪子給他套上:「今天風有點大,感覺著馬上要到冬天了,得多穿點才行。」

  沈緣腰部被他的手臂攬緊,坐在秦晝大腿上看著腳上的襪子,忍不住輕輕晃了下腳尖,輕聲抱怨道:「太厚了,有點熱。」

  「外面冷,」秦晝笑了笑,握住他亂動的腳,又將手臂上的披肩蓋到他身上,把懷裡的少年包裹成一個毛茸茸的糰子,復又起身將他完全摟入懷中,叫人進來收拾了下沈緣住院這段時間的零碎東西:「乖乖的,回家就可以脫掉了。」

  沈緣被他抱著坐上電梯,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事,忍不住提醒道:「秦晝,我沒穿鞋子。」

  「叫秦晝哥哥。」

  秦晝用手遮住他的臉頰,輕聲道:「圓圓不用穿鞋子,哥哥抱著你,掉不下去的。」

  外頭的風的確肆虐,仿佛要將天地萬物都吹成灰濛濛的末日顏色,盤旋的落葉在地上幾寸飛舞打轉,再落下去的時候已經碎成了沫子,沈緣被秦晝抱在懷裡,幾乎沒觸碰到一點兒冷風,他忍不住往男人臂膀間縮了縮,將手心貼在了他的胸口間閉了眼睛。

  秦晝的心跳在他手心處逐漸加快,那顆滾燙的心臟似乎就要衝破這一層薄薄皮肉,進而觸碰到他的指尖舔舐親吻,厚厚的披肩之內,濕熱的呼吸將沈緣的唇瓣染成水光顏色,他低著頭,眼睫在黑暗中不停顫動。

  「這是睡了?」秦晝俯身進入車子后座,再去看懷裡的少年時,他已經合著眼睛手指緊緊抓住了他胸口處的衣裳,呼吸間有些輕緩,少年眼睫濃密,覆蓋在眼瞼下方,投射出一片弧形陰影,嘴唇處有些水潤潤的,叫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咬上去。

  「小秦總,」前頭的司機回過頭來:「您去哪裡?」

  「小點聲。」

  秦晝放輕了聲音,道:「回家。」

  他攬住少年的肩膀,用自己的外衣蓋住沈緣的小腿,叫他軀身起來睡得更舒服一些,而後低下頭,在他唇間輕輕貼了一下,低聲哄道:「睡吧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沈緣這一覺睡得有些沉,幾乎沒做什麼夢,只是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回閃在了腦海中,或許是因為病情折磨得太過於痛苦,叫人身心疲憊,他便下意識地覺著假如睡著了便能逃避這一切,於是便任由自己進入夢鄉,連到底什麼時候跟著秦晝到家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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