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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琛緩緩地端起那杯漸冷的茶,呷了一口,幽幽道:「真是茶香靜心,人心卻不淨啊。」

  「乾爹……」唐軒微微變色,他殺鄭少組一家那天說過同樣的話,卻不解唐琛此時說來又是什麼用意。

  「都說你像我,看來是有幾分道理的,將來的唐人街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唐軒不敢,乾爹這麼說,我……」唐軒的臉上一派誠惶誠恐。

  唐琛不語,只是默默望著月色中的茉莉,黑白摻雜,明暗不定。

  唐軒走過來,伏蹲在唐琛的腳前,像只溫順的小羊:「乾爹罰我,怎樣都好,只求留下兒子一條命,繼續侍奉在乾爹左右。」一雙皙白的手搭在唐琛的膝上,輕輕搖晃著。

  唐琛嘆了口氣:「起來吧。」

  「不。」

  孩子總是最會撒嬌的。

  唐琛無奈,伸手去拉他,唐軒卻順勢靠在他的臂彎里,聲音都黏著:「乾爹疼我,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說著,揚起的姣好的面容,迎著唐琛俯視的目光,唐軒瞬間跌進了唐琛的懷裡,那慣會撫琴彈箏的手頗有心得的握住了唐琛。

  第111章 唐琛,你哭了?

  西元回來的時候,已過午夜,搭上西藩區最後一趟末班車,回到唐人街便不會再有車了。

  沒關係,秋涼似水,獨自走在月下,再好好看看這裡的每一磚每一瓦,屬於唐琛的唐人街。

  攏著洋火點了支煙,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個老站牌,西元站住了腳,在昏黃的路燈下,泊著一輛車,是唐琛的。

  唐琛靠在車邊,也抽著煙,看著西元向自己奔來,亦如當年,像一束落照進凡間的光。

  「你怎麼……」西元眼裡藏不住的笑使光更明亮。

  唐琛的回答如同夜色溫柔:「等你。」

  脈脈相看,兩個身影迅速融為一體,纏綿的唇齒間漸漸熱烈,直到沒了呼吸才不得不分開。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不想讓你等。」

  再次相擁的身影在路燈圓潤的光暈里,好似一根靜止的秒針,時間不會流逝,光陰尚可挽留,緊緊地,紊亂的呼吸似乎都要被彼此的蠻力揉碎了,唐琛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堅強,帶著難得的脆弱:「我後悔了,不該讓你買到車票。」

  西元咬著他的唇,微微用了力。

  唐琛任憑他咬,那一聲痛苦的低吟不是來自唇上,而是心底的最深處。

  西元的嘴裡嘗到了一絲鹹鹹的滋味。

  捧起唐琛的臉,西元有些發慌:「唐琛,你哭了?」

  唐琛不語,濕潤的眼裡平靜如海,海水擊碎了西元的所有。

  這一夜,註定是無眠的。

  在瘋狂中崛起,在纏綿中沉淪,樅情忘我,卻又刻骨銘心。

  這一次,西元沒有再阻攔唐琛,如果帝陽春真的能讓彼此更快樂,那就來吧,猶嫌不夠,只恨天明。

  幽靜的走廊里,佇立的人默默傾聽,從內室傳來的聲聲舛息和再熟悉不過的銀靡之聲,刺穿了耳膜,也刺穿了肺腑,叫人又愛又恨,痛苦如蟲啃噬著那顆愛而不得的仰慕之心。

  神情漸漸冷漠,雖然還掛著晶瑩的淚,一隻手緩緩摸上自己紅腫的臉,依然火辣的疼,當他依偎著唐琛,拿出自小看家的本領,小狗般地竭盡全力討好他的主人,換來的不是男人蓬勃的慾望與旖旎溫存,而是狠狠的一個巴掌和充滿慍怒的冰冷話語:「你當我唐琛什麼人!如果再這樣,就滾回你的鴨堡去,一輩子爛在那裡。」

  所有的美夢瞬間破滅,痴心被踩在腳下,原來,就算他易名改姓做了男人的義子,風風光光的接任了玄武堂,為他做了那麼多噁心、血腥的事,可是在男人的眼中,他自始至終還是那個在鴨堡里長大的爛仔。

  當西元恍恍惚惚地去抱唐琛時,臂彎是空的,勉強睜開眼,這才發現偌大的帝王帳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唐琛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拉開帷幔與窗簾,讓秋日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西元照了照鏡子,眼睛有些腫,他和他,總是沒個夠,哪怕最後稀薄的近乎透明,宛如幾滴哀怨的淚水,他們還是不肯放開彼此,西元停在那裡面,一輩子都不想出來。唐琛依然縱著他,將那幾滴哀怨蹭在指尖,放進觜里,細細地品嘗。

  用冰水敷過臉,西元披上外衣,打開房門,瞬間又停住,隔壁房間有人講話,聲音很小,也許是公館裡太安靜了,隔著門板依然能聽見裡邊的竊竊私語聲。

  已經走開的腳步又頓住,西元回到隔壁門前,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唐琛,你在哪?」

  背對門口的兩個人正在桌上擺弄什麼,聽到西元的聲音,陌生男人先回過頭來,唐琛迅速用一塊布蓋住桌上的東西,回過頭來,也很若無其事:「起了?去樓下看看,吳媽今天給你做了什麼?」

  這是妥妥的打發人走。

  西元走進屋,向陌生男人伸出手來:「這位是?」

  那人還沒說話,唐琛先介紹道:「陳先生,我朋友,過來幫忙修幾件小玩意。」

  陳先生似乎受到某種暗示,沖西元點頭笑了下,算是認同,沒有過多的話語。

  唐琛這屋裡原本就是些五花八門的玩意,斧鉞鉤戟都有,西元瞥了眼桌上的蓋布,圓不隆冬的,還想再問,唐琛乾脆趕起人來:「我和陳先生還有事要談,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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