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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朝一日,我們還會回來嗎?」曉舟珩忍不住回頭一望,眼看著城門一點點變小,他心中苦澀異常。

  「會的,我向你保證。」李終南口中幾字在萬里天風被用力撕了碎,永永遠遠留於金陵某處。

  二人一路向北,沿途打探,想多了解一些有關京城或是邊疆之事。而入耳的皆是種種不堪,甚至聽聞西邊淪陷,李閆卿戰敗自刎謝罪兩事。

  若局勢難阻,西被回鶻汗部所占,北被蠻夷各部所霸,此番擴張,共成鼎足之勢,我朝版圖只會越縮越小。照此發展,朝廷失信,其號令不復行於四方數州,民心不穩,勢必又逢貴賤、貧富更變之時,待群雄四起,又各自為主……那中原可還有平靜之日?

  曉舟珩不敢再往下細想。

  百般無助間,曉舟珩喚了一聲身側之人的名:「終南。」

  「我在。」

  「國……是不是……是不是要沒了?」曉舟珩做夢也想不來,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親口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李終南沒能應聲,也許是不忍應聲,也許是不願答來。

  雪,飄飄灑灑地下了開,不過少時,便成了瓊裝世界。曉舟珩與李終南停了馬,但見滿目山川白茫茫一片。二人這般沉默地立於雪中,均生孑然之感,只覺眼前一切,皆是如此陌生。

  天下大道,究竟該往何處走……

  第115章

  當消息傳入李韞奕耳中之時,他還在三秋亭聽琴。當時的他沒甚麼反應,平靜地教人生懼。

  他將手中茶盅交給手邊婢女,遣了減蘭下去,這才與送信士官回了正書房。

  在那士官簡單將北域之事交代了個完全後,將沾染包裹的金甲交與了李韞奕,吩咐他穿上後,即刻與餘下軍士一道去往北地。

  其實,關於家父戰死疆場,十四弟李韞經失蹤兩件事李韞奕並不覺意外。李閆卿身懷立國□□之志,真真乃虎賁郎將。

  他只是分外不解為何李閆卿將爵位傳與自己。

  不過想來也是,好像眼下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了。

  李韞奕接過那包裹,謝過那軍士,轉身便進了屋中準備換上。屈夜梁見狀,也跟著進了屋。

  「克紹箕裘,踵武賡續,有何不妥?」李韞奕顫抖著去取桌上的金甲,那麂皮衣竟是執了數次都穿不到身上去。李韞奕只得扭頭沖屈夜梁命令道,「蔚霽,你幫我。」

  屈夜梁嘆了一口氣,他懂李韞奕在懼怕些甚麼,遂為李韞奕穿上貼身麂皮衣,外鎖了子甲與重鎧甲。

  「蔚霽,這是不是現世報。」李韞奕聲音低到可怕,「我的父祖皆戰死沙場,我以為,我以為。」

  「我理會得。」屈夜梁一把將李韞奕攬在懷中,低聲在他耳邊道,「這樣罷,我與你一起,將這亂世終結,如何?」

  「當真?」

  「當真,我何時騙過你。」

  「你不曾欺我。」李韞奕遂環抱住屈夜梁,「你以後也不准欺我。」

  「這是自然,我的爺。」屈夜梁露出一笑,那弧度縱然李韞奕不曾看見,但卻也煞是灼人。

  見李韞奕如此,屈夜梁微微一顫,只覺自己懷中攬著的,是驚夢滑鶯,睡怯梨花,讓他覺得不怎麼真切。就在他思緒恍惚中,但聽得懷中那人悶聲道:「蔚霽,你可知……我曾做錯過一件事……」

  「甚麼事?」屈夜梁輕拍那人後背,捨不得用一點力,「有我給你擔著,你做錯甚麼都不要緊。」

  「要緊。」 懷中的男人聲音堅定,微微離了屈夜梁的胸口,眼中閃爍的,是與適才皆然不同的毅然決然。

  而李韞奕眸中將屈夜梁的模樣映了個清清楚楚,一位情意深篤的男人——自己居然比想像中更中意這位少爺:「你可還記得年初開春後,李府一行人去寺里祈福,我當時許了願——保我李府眾人平安。可現在想來當時的自己真真目光短淺,若佛祖能允李某換一樣,那定是願我朝東風入律,邊塵不驚,棄九關虎豹,固百二山河。」

  屈夜梁不知該如何應答,他也不知自己能說甚麼。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里,屈夜梁微微後撤步子,他認真地盯著李韞奕的瞳子,雖置一言,心下卻已經驚濤迭起:你若想做一人荷戟,萬夫趑趄的燕頷儒生,那我就做你陵勁淬礪的矛與銀山鐵壁的盾,屈某定當護你周全,此生不休,沒齒不渝。

  然而,他心中所想卻無半分外露,但見他只是用力抿了抿唇,笑著柔聲道:「暮寒,你莫要怕,我全都理會得。」

  人間過客,個個失路迷蹤,自己何嘗不是其中一員。

  至少,快迎來曙光了,臥雪眠霜間,他李暮寒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不過一會兒,二人出了來,那金甲穿於李韞奕身上竟是如此格格不入。李韞奕自然也將幾人異樣神情看入眼中,畢竟那些皆乃屍堆中僥倖爬出,對於李韞奕這樣文文弱弱的公子哥看不上眼,也是自然。李韞奕不多言一句,只是告罪一聲要與家眷告別。

  幾位姨娘自不用說,事已至此,即便哭天喊地亦是無用,只盼看經念佛,參禪打坐,能為李氏祈福。

  幾位幼弟幼美接連告別之後,李韞奕特地吩咐府上婢女好生照顧李凝酥,她既然已回到李府自然不能再受一點傷。

  至於李著月,還是沒能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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