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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總算扳回一局的寧嘉青笑得開朗,快步跟上他,不忘替他擋著身側擁擠的人群。

  聞珏喝著椰汁,在一處攤位前停了下來。

  寧嘉青側頭看過去,是模型槍打立牌獲得禮物的遊戲。

  一等獎是禮物架頂層的一副油畫,棕色的細枝和深綠的葉子之間,點綴著微小精緻的紅果。

  據攤位老闆所講,這是某位著名畫家的遺作,累積十二個牌子便可拿到。

  至於作畫人的名字,兩人皆沒聽過。

  聞珏仰頭看著那副畫,輕聲自語:「槲寄生。」

  以為他喜歡,寧嘉青問:「想要?」

  還沒等聞珏回答,他從錢夾掏出兩張一百美元的鈔票拍在桌上,自信道:「等我。」

  二十分鐘後,架子上的立牌沒倒一個,框裡的子彈只剩一發。

  寧嘉青臉色有點黑,但脊背挺得很直,義正言辭地告訴聞珏:「這牌子有問題,小販的常見套路,肯定是拿東西黏住——」

  話還沒說完,只見聞珏拿起桌上的槍,裝上最後一顆子彈。

  將槍柄架在肩上,閉上右眼瞄準兩秒,爾後手臂用力——啪嗒一聲響,立牌倒了。

  旁邊幾個圍觀的人發出驚嘆,沒想到坐在輪椅上的他槍法這樣好。

  而聞珏表情平靜,將槍放回架子,謙虛自我評價:「比起在泰國訓練營時,槍法有所退步,不過還可以。」

  累積打中一個牌子的獎品是一張黃豆臉貼紙,聞珏揭下一個「噘嘴親親」的表情,抬起胳膊,「啪」地一聲貼在了寧嘉青的右臉上。

  寧嘉青:「……」

  夜晚整九點時,一處寬闊空地上舉行篝火晚會。

  人群圍著的中間,自由樂隊輪番彈唱著喜愛的歌,氛圍輕鬆而熱鬧。

  此時露天鋼琴前,大家正挑戰著彈《野蜂飛舞》,一連幾個人都失敗了。

  寧嘉青看向身旁的聞珏,橘色的火光,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湊過去講悄悄話:「你不去試試嗎?」

  「想聽?」

  寧嘉青誠實地點頭,「想再看你彈一彈鋼琴。」

  聞珏應允,「好。」

  完整地彈下一曲《野蜂飛舞》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從前甚至變調加速版也遊刃有餘。

  只是現在脊背的僵痛難以忽視,保持坐直抬起手臂的姿勢有些吃力。

  聞珏低頭看著琴鍵,手指嫻熟地在其上遊動。

  隨著周圍的讚嘆聲,他屏住氣息,想著應該能堅持到最後一個音符。

  可眼下琴鍵重影愈來愈嚴重,最後幾乎分不出黑白。

  一聲突兀的終止聲,聞珏靠在椅背上。輕合上眼瞼,喉結滾動兩下。

  爾後看向寧嘉青。

  人群中的寧嘉青也是重影的,他幾乎分辨不出哪個是實體。

  聞珏無奈地笑了下,越過人群用中文同他說:「挑戰失敗。」

  寧嘉青推著他聞珏回到座位,吻了下他的額頭,攥著微微發涼的手,「雖然失敗了,但你比其他人都厲害。」

  聞珏輕笑,回吻在他臉頰。

  在背景響起的音樂中,聞珏安靜地靠在寧嘉青的肩頭。

  愈來愈慢地眨眼間,他想,剛才明明是想吻他唇的。

  聞珏醒來時,躺在酒店的床上。

  腦中空白兩秒,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在篝火晚會上睡著了。

  看向牆上的擺鐘,時間快到零點。而房間不見寧嘉青的人影,叫了兩聲也沒人回應。

  ……是有事出去了嗎?

  他手撐著床面,想坐起身。試了幾次才發覺腰間無力,連這點程度的行動已經無法做到。

  筋疲力盡的聞珏任命地將頭摔回柔軟的枕頭,伸手撈過桌上的座機叫了客房服務。

  五分鐘後,酒店的工作人員幫忙扶到輪椅上後,他從內兜拿出藥瓶吃了幾粒白色藥片,披上風衣出門。

  夏季夜間的湖邊溫度,對於聞珏來說有些涼。

  指甲青白的手推著輪椅,沿著路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見到了寧嘉青。

  ——正在攤位前架著槍,鍥而不捨地打著架子上的立牌。

  旁邊擺著一摞小筐,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攤位老闆困得直打哈欠,乾脆拿下那副油畫,遞給了寧嘉青。擺擺手讓人離開,指著手錶表示自己趕著下班。

  燈火闌珊間,聞珏看著對方倔強彆扭的寬闊背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卻又低頭濕了眼眶。

  他靜靜地望著寧嘉青,直到對方抱著畫轉身看到不遠處的他。

  寧嘉青快步走過來,先是皺眉問他怎麼出來了,又問冷不冷。

  聞珏搖頭,「醒來沒見著你,出來找一找。」

  視線落在懷裡的油畫上,又笑著無言地看向對方。

  寧嘉青表情有些窘迫,強撐起面子,「答應你的事情,說到做到。」

  聞珏垂眼注視著畫裡的槲寄生,「槲寄生的花語是幸福和希望,它一年四季維持常青,在寒冷的冬季結果,又寓意著生命的堅韌延續。」

  「這麼吉利?」寧嘉青笑,「幸好拿回來了。」

  聞珏點了點頭,深情地看向他,輕聲說:「謝謝你,嘉青。」

  可他沒告訴對方,槲寄生在北歐神話中卻是死亡的象徵。

  這幾日推了行程留在洛杉磯,寧嘉青的手裡積了一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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