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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眼睛後,目光定定看住了孟彰。

  “你悄悄告訴我,”他傳音給孟彰,“你走得這般著急,可是這方天地有什麼不妥了?”

  這不只是孟梧一個人會有的猜想,但到今日為止,也只有孟梧一個人找到了機會來孟彰面前尋求確認。

  孟彰認真想了想:“應該是沒有的吧。”

  孟婆的突破成不成功,應該都不會影響這方天地才是。畢竟大兄和二兄都還在呢。

  若真是有什麼影響,孟昭和孟顯兩個也必定不會在這方天地里留著了。

  “沒有。”孟彰這樣肯定地對孟梧說。

  孟梧相信了,但他還是有些沒想明白:“那你……”

  “這方天地沒什麼問題,”孟彰這樣說,“但無邊夢海那邊確是會有些變故。”

  “無邊夢海?!”

  孟梧驚了一下,旋即又放鬆下來。

  如果是無邊夢海的話,那他們這些陰靈生人就算會被影響,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無邊夢海那邊,”孟彰不覺得這件事不能告知孟梧,“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支撐我往後的修行,我需要另外尋找地方。”

  孟梧想了想孟彰這一路修為的突破,默默地點了點頭:“那倒是。”

  既然是這樣的原因,孟梧也就不留孟彰了。

  孟彰很快離開了安陽郡城隍府。

  孟梧站在原地,看著他這個血脈後裔走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他是他迎入陰世天地的,如今也該是他送他一程。

  哪怕只是目送。

  但孟彰離開孟梧這裡之後,居然又回到位於陰世帝都洛陽的孟府里安居了一段時間。

  孟梧還沒有想明白,就看見孟彰某一日清早收拾利索,坐上牛車去了位於帝都洛陽城郊外的西山。

  ……西山?

  看著更多的牛車、馬車從帝都洛陽的各處宅邸駛出,匯入車隊,去往郊外的西山,孟梧才恍然想起了什麼。

  “原來是又一年的《西山宴》開始了啊……”

  孟彰參加《西山宴》參加得很低調,他甚至沒拿出《西山宴》專門發往他府邸的那張請帖,而是另行從安陽孟氏族中取了一份請帖來。

  他極少在外間行走,這會兒又特意遮掩了身份、收斂存在感,是以沒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便是有那看見他的,都只以為他不過是安陽孟氏族中哪個孟氏小郎君,並不會覺得他就是那個孟氏孟彰。

  在這樣的場合,沒人認出他,便代表著沒人來打擾他,孟彰得以清清靜靜地在這熱鬧的《西山宴》上做一個尋常的參與者。

  《西山宴》……

  怎麼說呢?

  讓孟彰有一點失望,又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西山宴》上,有大家坐於那鋪開的草蓆上,一面放鬆胸懷觀賞這陰世天地西山的奇異春光,一面又自在地飲著薄酒,跟旁邊的友人、名人嬉笑怒罵。

  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明里暗裡地推銷自己。

  文人大家,在這一刻,其實也是商人。

  只是他們販賣的,不是尋常的貨物,而是他們的思想、他們的言辭、他們的理念和他們的習慣。而他們收穫的,也不是尋常的金銀,而是名望,是認同,是讚賞。

  孟彰察覺自己心中判斷的那一刻,也是不由一笑。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不是一等而同的至理麼?

  若是沒有這些好處,他們也犯不著坐了車趕到這一處山郊來。

  他索性放下了那多餘的想像和期待,自個兒尋了一處山石坐下,拿著杯盞慢慢啜飲裡面的茶水,也觀望遠處隱蔽在重重灰霧下的山嵐。

  “……咦?怎地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見謝氏的謝遠郎君?他在哪裡?什麼時候會到?”

  孟彰側目循聲看過去一眼,見那邊亭子裡正在清理案桌的一位郎君問旁邊的友人。

  “謝遠郎君嗎?那你不用找了,他這回沒來。”他友人回答他。

  “為什麼?”那位郎君把琴盒拿了出來,接著就去取琴盒裡的寶琴,“往年他不是都會來的嗎?怎地今年就不來了?”

  “恐怕不止是今年,往後謝遠郎君都不會來這西山宴了。”他那友人想了想,大概覺得自己這說法不怎麼準確,就改口說,“不對不對,應該是說往後就算謝遠郎君還會來參加《西山宴》,他也不會是來撫琴的了。”

  才剛把寶琴放下的郎君是真的驚住了:“怎麼回事?怎麼謝遠郎君往後都不會是來撫琴的了?”

  他那友人就把近來聽說的傳言都給他說了。

  “也就是說,謝遠郎君把他的寶琴贈給了孟彰小郎君?”那扶著寶琴琴身的郎君很是理解,他甚至面上眼底都滿是羨慕,“若我能得一知己,知己既去,那我也不會再撫琴。”

  “可真羨慕啊……”

  他那友人斜看了他一眼。

  他連忙收攝面上表情,對他友人說:“今日天氣極好,我奏了琴來你聽吧。雖然我的琴音是及不上謝遠郎君的,但應該也能聽一聽。”

  他那友人就在亭子裡坐了。

  他在寶琴前坐下,雙手平舉,虛虛放在琴身的琴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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