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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雎虛弱的躺在床上,傷口已經被包紮過。傷口不深,但靈雎身子薄弱,太醫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穩住了傷勢。

  晚上風重地涼,雖然太醫院的人已給她多添了盆炭火但靈雎還是覺得涼意自腳底蔓延上來。咳嗽了一陣子,靈雎拉了拉棉被,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門口守著的小太監犯困打著哈欠,剛想偷會懶跑去內屋烤會炭火,就看見燕蕭一身夜色匆匆而來,正要磕頭請安,就被白月攔下。

  燕蕭進了屋子,見炭火幾近熄滅,長眉一皺。平日裡山莊上好的炭火供著靈雎尚且怕冷,這太醫院的破炭火如何能保暖。

  平時不笑的人笑起來才好看,平時不脆弱的人脆弱起來才惹憐,大概說的就是此刻的靈雎了。靈雎很白,臉也小,好像一個巴掌就能蓋住一樣,就是看著太瘦了,連點肉都沒有。燕蕭心裡想著,手不自覺的捏了捏靈雎的臉,觸感很好,燕蕭挑挑眉,看來山莊伙食不錯。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的燕蕭皺眉,他僵硬的收回手,靜靜地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沒遇到靈雎之前,他的感情只給過陸煙雨。他出生在黑暗中,行走在黑暗中,連呼出的氣都是黑暗的,他本以為自己會這樣過一生。如果沒有給過他光明的話,他便不會憎惡黑暗。年少時的陸煙雨成了他的太陽,滿身戾氣的他最終被軟化,差點就放棄了復仇的想法。可最終,他的太陽,被奪走了。從此,再沒人禁錮住燕蕭。

  那現在又是怎麼了?

  燕蕭眼神迷惘,他很少或者說基本沒有過迷茫。他一直在尋找煙雨,好像找到她,自己便能好好的,正常的活下去。然而現在他有些動搖了,好像靈雎來了之後,這種黑暗血腥的日子也可以慢慢的繼續走下去。他不再是孤獨的困獸,他身邊,有了,陪伴。

  他習慣了沒有太陽,可命運又給他送來了火焰。這一小簇火焰,只夠照耀他,只夠溫暖他。

  他能守護住這一點點的光嗎?周圍的黑暗,他的黑暗,他能全部擋下嗎?

  白月在外面清咳幾聲,燕蕭才回過神,雖是要做出來的深情,但呆久了總會惹人生疑。他故意放出來的弱點,又會引來多少藏在暗處的豺狼之輩?

  “今夜你留在這,探一下燕漓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自然不相信燕漓臉上演的和他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名貴的雪狐皮說送便送,又縱容林子衿與紅蓮交好,堂堂東宮太子,管的也太寬了些。

  夜半時分,冷月懸掛,樹影稀疏。

  “殿下真的要去太醫院嗎?下人來報靈雎已無大礙,殿下何苦要去冒險呢?”淡月一臉急色,她已勸了燕漓小半個時辰,但一向通曉輕重的燕漓卻如何也勸不住,非要親自前去太醫院探望靈雎。自靈雎第一次出現,殿下就送了雪狐皮過去,她便覺得這個女子勢必會成為殿下的絆腳石。思及此,淡月狠狠心攔住燕漓,直直地跪下,語氣懇求道:“太子殿下擔憂靈雎便要去探望,可想過若被陛下知道,四殿下知道,東宮會如何太子殿下沒有考慮過嗎”

  燕漓離開的步子最終收了回來。

  淡月說的沒錯,他已經做了許多過火的事情,於他自身,於東宮,於母后一族,這都是患。

  罷了。

  次日靈雎醒來,窗外的陽光對她來說有些刺眼,她微微使力坐起來,虛弱的走到門外。最近這身子越來越壞,早年留下的寒疾最近又有復發的徵兆。想來也是好笑的很,天山那邊不比帝京這裡條件好,她倒是養的不錯,來了這之後這身子倒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壞下去了。

  今日陽光足的很,曬到人身上暖洋洋的。靈雎在廊下眯著眼,像只貓兒一樣享受著陽光的照射。帝京治安這次還是以林家為主,但顧將軍此次班師回京也得了一部分的治安工作。若是這些來京的王子公主有個差錯,少不了林家的責任。不過,靈雎微微睜開眼,眼波流轉間多了些愁思。東宮樹大根深,哪裡又是那麼容易扳倒的,若是急了,陛下自然會起疑。

  她想著出神,絲毫沒有感覺到背後多了一個人。

  “這破院子哪裡好看了?”

  靈雎回頭見是白月,他站在靈雎身後,一臉的鄙視。靈雎早已經習慣白月那張臭臉,她想白月以前一定是個被捧上天的富家少爺,這太醫院最不濟也是在皇宮裡,哪裡就成了他嘴裡的破院子了。

  後來靈雎知道白月自小住的是什麼地方之後,她就默默接受了白月說太醫院是個破院子的說法。

  “這裡的藥香很像我師姐身上的味道。”

  白月瞥了一眼靈雎,她眼裡泛起細細的溫柔,嘴角彎起的弧度都是令人心動的。他怔了征,然後問道:“你很想家”

  靈雎愣住了,家,好遙遠的詞啊。

  “我沒有家了,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

  她都快把爹娘的樣子忘掉了。爹爹他…好像是個很高的人。娘…娘很溫柔。

  白月接著說:“顧將軍已經放出口風,屆時南涼七皇子自會挑選十三皇子為對手,只不過,會委屈你了。”

  “十三皇子平日頑劣,武功高強都是宮人哄出來的,碰上南涼七皇子,肯定輸得臉紅脖子粗。屆時我這個被誤傷的侍女再無意間的出現,太子妃自然也逃不了干係。東宮太子沒有錯處,但這個太子妃可是不少。雖然這一齣戲對東宮就是撓癢一般,但這太子妃受苦,太子焉有不管之理。青蛙,都是溫水煮死的。”

  靈雎很少說這麼多話,她有些氣喘,說完一個人靜靜的看著腳下。白月輕笑出聲,靈雎抬頭,她說了什麼嗎?

  “你笑什麼?”

  “感覺剛才看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你。”

  第一次見面時的靈雎,整個人都是淡淡的,她在雪中走來,單薄的身子似乎下一瞬間就會被吹走。

  靈雎的師兄師姐們用了很多種方法試圖讓靈雎說出她和紅蓮幼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每次都被靈雎淡淡的幾句話給帶過去,一向活潑話多的紅蓮每次被問到幼年時也是臉色一僵,然後嘻嘻哈哈的扯些有的沒的。

  時間長了,大家也就不問了。

  只是大家都能從靈雎的身子狀況里隱約知道些什麼……

  所以當初靈雎要離開去帝京時候,陶陽第一個不同意,為此還被關了禁閉。

  想到當時師姐差點掀了師傅屋子的房頂,一副老子拼了的樣子,靈雎不覺失笑。陶陽師姐最疼她,每次嘉魚師兄逗她幾句惹的她臉紅了,師姐一定會把嘉魚師兄打的鼻青臉腫,不過師兄還是樂此不彼。她那時候不懂為什麼師兄被打了還是一臉笑嘻嘻,現在想來嘉魚師兄多半是喜歡師姐的。

  可是……

  她只能來這兒。

  當時那些人血洗了她家,慌亂里娘把她和紅蓮藏到了暗室。她出來時,家裡都是血,新鮮的,凝固的,哪裡都是屍體和鮮血。

  “娘~”

  “爹~”

  沒人回應她。

  最後還是一個老僕,拼著最後一口氣告訴她,她娘被帶走了,她娘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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