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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林頓大酒店的侍者猶豫著要不要提醒這位疲憊不堪的先生他或許付不起昂貴的房費,他看起來落魄極了,雖然衣服面料的質地不錯,但是沒有一位有錢紳士會讓自己帶著這樣的不修邊幅的裝扮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

  珀西徑直走向前台,行李箱放在腳邊,抽出皮夾對前台的侍者說話:「請給我來一間房,住到什麼時候?嗯……我不知道,我寫一張支票,房費就從上面扣。」

  侍者看著遞過來的支票,後綴著的那幾個零可以在他們酒店住滿一年,這真是一位奇怪又出手闊綽的客人。

  但是因為給得實在是太多了,很值得展露出笑容來讓這位客人對酒店感到滿意,侍者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將房門鑰匙遞出去,並且貼心提醒了酒店服務與提供餐點的時間。

  珀西點點頭,接過鑰匙上樓到自己的房間去。

  在火車上他睡得並不多,他總是從睡夢中驚醒,又或者是焦慮到難以入睡的地步。

  他沒有直接參與過戰爭,只是處理一些相關文件,但是他知道被指控叛國罪是一項多麼嚴重的罪名,漫長的審批文件下達並指向的最終結果是死刑,如果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的話,那麼埃里希將會被判處槍決。

  珀西一閉上眼就能看見埃里希臉上帶血的槍孔,他沒有辦法安穩地待在佩克諾農莊裡等待埃里希的消息,他必須得做點什麼。

  德萊恩家族有一處居所就在伯林頓大酒店附近,珀西想上門去拜訪他們,但是他除了埃里希以外並不認識別的德萊恩家族的人,沒有請柬和預約他根本見不到任何人。

  支撐著珀西來到孟徹斯的那一點意志突然之間就散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一下子從黑暗中涌到他的身體上,將他一點點擊垮,暗色的潮水不斷地沖刷著他沉默的驅干,他的靈魂高懸在空中看著自己一點點墜落下去。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地單薄無力,他能幫上埃里希些什麼呢?在聖西爾軍校上學時的同學是他這輩子所能夠遇到的家族地位最高的人,但他在那時分外木訥,與這些天然有著地位優勢的同學們都格格不入,於是成為了一個透明人。

  成為透明人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他作為鄉紳的兒子並沒有太大的志向,雙親留下的財產足夠他揮霍幾輩子。但是現在他需要幫到埃里希的話,就非常地不好,他不僅得不到任何一個人的幫助,甚至進不去德萊恩家在孟徹斯居所的大門。

  當初埃里希能夠收下他的邀請信已經是一個相當大的奇蹟,按照正常發展來說,那封邀請信應該會渺無音信。

  珀西覺得自己變得很小很小,他一直仰望著埃里希,只是這次他渺小得就像一顆塵埃,被風輕輕一吹就散落在街道的任何一個角落,連埃里希的衣角都沒有辦法長久停留。

  拉上厚重的窗簾以後客房裡變得很暗,他仰躺在床上,睜眼是暗色的天花板,閉上眼埃里希的面容一晃而過,一股疲意襲來,他很快就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傍晚的時間,珀西來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外面天空的顏色是一層塵土一般的昏黃,孟徹斯的天空之下都籠罩入這層土色之中,像一張因為放得太久而泛黃的老照片。

  他站在窗邊看了一會,然後面無表情地將窗簾拉上,打開燈,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套衣服,用手撫平,仔細地將它們換上,鏡子中的疲憊青年一下子就筆挺起來。

  這還不夠。

  珀西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髮仔仔細細打理好,並且在頸側噴灑了一些香水,將自己收拾得像位體面的紳士,之後坐到書桌前面去手寫一封拜訪信。

  即使知道能見到埃里希的家人的機會渺茫,他也想去試一試。

  一封簡短而平淡的信寫好後他下樓,隨手將信遞給酒店的侍者交由他們去辦,晚餐的時間到了他順便在伯林頓大酒店的餐廳里喝了一點奶油湯。

  迅速地結束掉簡單的晚餐,珀西叫了一輛馬車到德萊恩家族在伯林頓大酒店附近的宅邸處去,他總要試著碰碰運氣。

  孟徹斯的夜晚並不漆黑,這裡有很多路燈,雖然街道沒有白天那麼亮,但是可以很輕易地看清楚整條街上的行人和商鋪。

  德萊恩家族的宅邸在私人街區,私人街區裡面的行人很少,這片區域更多的是汽車和馬車。

  那些有錢有權勢的人幾乎不會讓自己的雙腳沾染到外面的塵土,除了私家花園和室外的一小段台階,他們可很少出現在街道上。

  馬車在宅邸附近停下,他不能直接到門口去,因為他沒有受到邀請,停在別人家的門口徘徊不前會顯得很奇怪。

  但是假裝路過別人家的門口來製造一場偶遇也顯得會很奇怪就是了。

  珀西嘆了一口氣,出門之前他特地對著鏡子整理了衣冠,使自己看起來像個體面的先生而不是一個落魄的紳士,如果德萊恩家族的人今晚出門的話,他希望能夠和他們說上幾句話。

  除了這樣的辦法他幾乎想不到其餘的更加有效的辦法。

  珀西沿著私人街區的欄杆一路走下去,他就順著這條街道徘徊,德萊恩家族的宅邸亮著燈,不知道埃里希的家人在不在裡面,很多時候那些空置著的宅邸在主人不住進去的時候由僕人們打理,就是為了給某天主人們到達時能夠享受到最舒適的服務,沒有人住的宅邸里總會有一股怪味,就算提前幾天讓人進去打掃也依然驅散不了那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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