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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真的是一路人,從未改變。

  「好。」薛清極說,「到死都捆在一起,我答應你。」

  嚴律終於露出今夜的第一個笑容,深眸中盪開溫和柔情。薛清極張口咬住他煙的另一頭,從他嘴裡抽走丟掉,無所顧忌地吻上去。

  雨水漸停。

  江面上金紋終於逐漸停止,頭頂烏雲將在不久後散去,而江畔這棵多災多難的古樹也將在明年春天再度發芽。

  *

  天光漸亮,仙門和老堂街響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話才算各自停歇。

  三大陣的人和妖互相詢問情況,一時間劫後餘生的喜悅和面對損傷離別的悲痛交加而來,直到天亮破曉才好似萬千魂魄歸位,大家都有了神智,找到了方向。

  三處陣腳損傷不一,但比起之前沒有準備的仟百嘉一戰的慘痛,小輩兒們靠自己選擇了迎戰又廝殺出了結果,到底剛強許多。

  得知老棉和董四喜都還病歪歪地活著,嚴律鬆了口氣兒,疲憊感這才上來,他右臂被綁成了個粽子,另一隻手還拉著薛清極,準備登上老堂街派來的開回堯市的車。

  臨走前他扭頭看了眼江水:「你的劍鎮在江底我能理解,薛家兩口子的劍呢?」

  「我已並非純粹的劍修,沖雲也就罷了,還是肯聽我的,」薛清極也回頭看了一眼,眸中帶了些許感嘆,「但另外兩把我曾下命令,命其撤走,卻沒有反應。」

  嚴律咬上一根兒煙,他剛換了件乾淨衣服,從兜里摸出了引著附近小旅館GG的打火機:「那兩把劍是薛國祥和唐芽留下庇護薛小年最後一回的,現在你的魂兒已不在,成了靈,身體也成了容器,大概對那兩把劍來說,薛小年也已經不在了。」

  薛清極沉默。

  「也好,就當一家三口都沉在了江里。」嚴律捏了捏他的肩膀,「你這人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霉,上輩子這輩子都沒父母緣,理解不了這種感情也不用強求,隨它去。」

  薛清極剛「嗯」了聲,餘光瞧見旁邊兒隋辨也換好了衣服,抓耳撓腮地站在不遠處。

  嚴律也瞅見了,輕笑一聲:「不過這會兒想想,你上輩子除了出身,也沒缺過別的。」頓了頓,又嘆道,「倒是真讓照真算準了,他和印山鳴哪怕是人都死了,卻還影響了你的命運,爭取了一線生機。」

  「我當年上仙門時,」薛清極低聲道,「師父曾說,門裡有個又蠢又聰明的徒弟,會是我的師兄,那時我不明白人怎麼能又蠢又聰明。」

  嚴律拍拍他後背:「我看這小子已經混亂了,你去跟他解釋解釋。怎麼說隨你,等會兒回來找我,我還沒對你進行思想教育!」

  說著說著又想起來被騙的事情,竟然又開始搓火,一巴掌扇薛清極後腦勺上,怒氣沖沖地鑽車裡去了。

  薛清極倒也不生氣,踱步過去,對隋辨點點頭。

  「呃,妖皇怎麼看起來火氣大得很?」隋辨問道。

  薛清極笑笑:「年紀大了,耍耍脾氣而已。」

  「哦。」隋辨看他一眼,低下頭,抓抓耳朵,又看他一眼,「那什麼,陣靈雖然活動範圍有限,但你和山怪不一樣,被大陣完全接納又有容器在,求鯉江連接合陣,你可以活動的範圍其實不小——」

  薛清極抬起手:「我能有現在的樣子,已很滿足,別的都是奢求,不敢多要。你到底想說什麼?」

  隋辨停下話頭,沉默片刻,抬頭看他:「我沉在江底的時候,總感覺自己心裡有許多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前段時間也老做夢,夢裡的事情,現在想想應該是千年前的場景。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與那位印前輩……」

  他不太能說下去了。

  薛清極卻已明了,一夜的衝擊對隋辨造成的混亂逐漸褪去,他這會兒已經想明白了許多。

  這種後知後覺的感覺大概很是糊塗,又難以接受。

  薛清極忽然想起嚴律對他那些轉世的態度,他剛復活時,還會略有些驚愕嚴律對這些事情區分的如此分明。

  現在他才發現,這並非什麼難事。

  「師兄已死了千年,」薛清極看著他說,「或許仍有些執念,但如今也都已放下了。」

  隋辨的眼神逐漸清明,帶了些許淚水。

  薛清極低聲道:「你只是你。是隋家後人,仙門陣修,跟一個傻子當朋友,沒有一日懈怠過修行的修士,你是隋辨,不是任何人。你經歷過的、記得的一切成了現在的你,而非別人。」

  隋辨點了點頭,狠狠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但要是有機會,我還想多了解了解印前輩。」

  薛清極笑了,聲音有些輕飄飄的,好像飄去了千年前的六峰:「他沒什麼好說的,又蠢,又聰明。」

  車內備了小毯子,嚴律撈了一條蓋在膝蓋上。

  薛清極回來的時候嚴律正閉著眼歪在車座上,嘴裡的煙也不點,好似睡著了。

  他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見他腿上的小毯子毛茸茸的,不自覺地又前傾身體,枕在嚴律膝頭。

  「幹嘛?」嚴律的手落下來,抓抓他的頭髮,「撒嬌不能逃避思想教育。」

  薛清極道:「有些累了。」

  「陣靈的緣故?」嚴律睜開眼,「早說了你現在這德行沒人能猜到會有什麼後果,起來,我看看什麼情況?」

  他這緊張模樣,全把思想教育忘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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