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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霧飄過,幻境再度改變。

  隨著幻境轉變,發生的場景越來越多。

  時間的流轉也清晰可見,熟悉的景象越來越多,熟悉的面孔也越來越多,除了稷山眾人、宮廷京都人士,修真界修士,甚至於還有牛承道等人。

  他居然一直潛伏在他們身邊!

  他做的事情,有時候只是遠遠駐足,有時候四兩撥千斤,明明只是一句話,卻造成了巨大的後果,變成如今的場景。

  駭人聽聞,讓人匪夷所思。

  漸漸的,他們意識到,這些幻境並不來自於白玦,而是——李聞。

  白玦嘲諷地笑出聲,可他的聲音里,更多的是悲愴:「他真的死了嗎?」

  「死了……吧。」雲無渡心裏面五味雜陳。

  他對「雲雍」這個親生父親,感觸並沒有那麼深。血緣關係,他從未擁有體驗過,很難說有多麼悲痛。

  比起「雲雍」,他更為「李聞」的死而悲傷——畢竟小時候他是李聞拉扯大的——雖然他已經不記得了。

  但對白玦來說,鶴子之死,是真正的弒父吧。

  幻境中又變了一個畫面。

  鶴伯正與雲無渡在交談,白玦昏迷在床,鶴伯的手輕輕搭在白玦肩上。

  房間內臨別的雲無渡忽然記起了什麼,從懷中拿出一小包包裹,放在桌上。

  他低聲道:「就不必提到我了。」

  「公子!」

  鶴伯出聲叫住他,神情在燈火下模糊不清,只看見雙目跳動了灼灼火光兩點,「何必如此。」

  幻境中的雲無渡沉默良久,說道:「從此音塵各悄然。再見自在江湖間。」

  雲無渡記得當初,鶴伯回了他一句。

  他說的是什麼?

  幻境中的鶴伯嘴唇蠕動,說道:「人生大夢方覺醒,世事終究一場空。」

  人生大夢方覺醒,世事終究一場空。

  行匆匆,喜相逢,憂來思君別東城。

  淚蒙蒙,暗飛聲,恨不相逢未逢中。

  西窗燈,夢不成,何時明月幾時同。

  河漢湯湯,執劍走四方,無非一念救蒼生。

  然而,他這一句話,並沒有被當時的雲無渡聽見,推開房門,幻境剎那間消失,化作飛灰,最終飄飄蕩蕩,落在一朵桃花花蕊中。

  桃花經歷春去秋來,開花,結果,枯萎,凋敝,又在飛雪中盛放。

  當它在此花開,白粉色的花海猶如雲霧,如夢如幻,樹下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從廢棄的東宮閣樓走出來,站在樹下,目不轉睛看向了幻境之外的方向。

  直直和雲無渡、白玦對上了視線,勾唇笑了笑,招了招手。

  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場,也知道在某個時間、某個空間,會有人站在這個角度回顧他的人生。

  他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林寒正只覺得頭暈目眩。

  他從未產生過懷疑稷山師長的念頭。

  李聞師伯和師尊,對他來說,亦師亦長,他對他們的感情,遠勝林天賜這個生父。

  如今,看著幻境裡,李聞做的那些事情,他一陣恍惚,總覺得是自己失心瘋走火入魔了。

  可那一幕幕,以及如今的世間情形,無不揭示著,這便是事實。

  幻境漸漸消散,結界金光也開始淡化,再過一些時間,結界就會徹底消失。

  林寒正心知是李聞師伯設下的法陣。

  若非他所願,就算把稷山山脈夷為平地,闕月峰結界也無人可破。

  他神情複雜地瞥一眼頭頂的修真者,對雲無渡和白玦道:「一碼歸一碼。師伯……他如何行事暫且不提,源光宗的事,你是逃不過去的。」

  「他們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討公道。是因為你的源光宗,異軍突起,占了太多好處。他們打算趁著你獨木難支,源光宗還未發展壯大之前,將源光宗五馬分屍,各自瓜分。」

  說話間,鄂絨帶領著泱泱修真者更進一步,御劍俯視:

  「雲無渡。你與長風宗等的恩怨,早已勾銷。我等亦無參與對你的赤牙山圍剿,毫無恩怨。

  今日,只需你後退一步,不再插手此事,我保證,修真界再無魔修雲無渡的記載,有的,只有庇符長老之徒,清風明月般的雲嶼道長。」

  雲無渡回過頭。

  只看見白玦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直勾勾看著他,臉色蒼白,唇角沾血,艷得出彩。

  雲無渡的心跳砰砰快了兩瞬。

  他……他說不上來白玦的眼神。

  很像當初玉無影看他的眼神,黑漆漆的眼底跳著幽幽的火光,悲涼,隱忍,仇恨,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仿佛他們之間的三步,宛如天塹。

  頭頂落下一聲驚雷,鄂絨見他們一動不動,道:「既然如此,休怪我們無情!列陣!」

  林寒正蹙眉:「諸位,坐下來慢慢談吧。」

  「天秤道長!你們稷山也要和我們修真界作對嗎?」

  稷山掌門沉聲喚道:「天衍。」

  稷山其他長老也搖頭嘆息:「天衍,你是大師兄,做個好榜樣,不要讓你師尊失望。」

  攀附著京都慈寧宗宗主的林天賜亦是發怒:「寒正!我兒!還不速速歸來!」

  林寒正冷著臉,面上不顯,走向白玦的腳步卻已遲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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