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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無處不在,瞬間奪走他掌心殘存的溫暖。

  即使他救了白玦,但對於師尊的仙逝,依舊無法釋懷。

  林寒正亦然,他蹙眉看向白玦,眸中騰起怒火。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按照稷山法典,你殺害同門師長,按法當誅,但師伯替你求情,只需在闕月山閉關五十年,也算將功補過。」

  白玦似乎無知無覺,他握了握空落落的手掌,抬眼看著雲無渡的背影,又看向幻境中刀劍相向的母子。

  世間最是至親至疏、至愛至恨的關係。

  迷霧重新凝聚,雪花紛紛揚揚往上飄去,雪地白皚皚,一切都尚未發生。

  庇符眉眼間帶著哀切,白玦站在她面前,激動地喘著氣,熱汽從他口中噴出,模糊了面容。

  雪花落在他們肩上發上,庇符髮鬢落滿了雪花,就連發間兩支桃花簪也積滿了落雪,庇符往前一步,雪花噗嗤落下。

  她說:「那就拿起你的劍。」

  白玦顫抖著手,拔出了紅鸞劍,庇符帶著他的手,抵在自己命門上,一行鮮血從她口中溢出,她溫柔堅定地帶著白玦的手,劍刃一寸寸沒入腹中:

  「今世是我對不住你,讓你這麼辛苦了。那麼,我們來世再見罷。希望那時,不再有這般諸多恩怨是非了。

  此後,恩怨兩清。」

  鮮血噴濺,雪地上開出刺眼的血花。

  「師尊!」雲無渡往前一步,試圖阻止這一切發生。

  但隨著他的動作,相擁的母子二人化作白雪,洋洋灑灑飛去,一片雪花飛入雲無渡眼中,他避頭躲開,再一睜眼,雪花化作清脆竹葉,片片飛落竹林中。

  他們又回到了木山竹林。

  白玦看著他的背影,抬腳想追過去,但忽然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一隻是乾淨的,方才一直被雲無渡握在手心裡。一隻卻髒兮兮的。

  上面沾了一些他自己的血,乾涸的褐色血塊和鮮艷的鮮血混雜,又粘上了桃花瓣,顯得凌亂不堪中,又美麗動人。

  白玦忍不住想笑,笑容微微勾起來,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又想捂住臉,狠狠把手掌上的髒東西抹在臉上。

  而林子裡,最中心的地上,一道金光五芒星陣,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林寒正眼前。

  「師伯!」

  林寒正一眼就認出了李聞,他比雲無渡大些,對李聞的容貌記憶更深。

  而這時,李聞跪在地上,被雲無渡和白玦前後刺殺,大量的鮮血染濕了他的道袍,生機從他眸中漸漸黯淡,屍首化作一溜飛灰落在地面。

  看到這一幕的林寒正簡直心驚肉跳:「你們!做了什麼?」

  可不等他詰問,那捧飛灰飛起,灰白色的粉塵像一條蜿蜒的小河,風吹過,波光粼粼蕩漾起來。

  竹林消失,腳下的土地變成了泥濘的河岸。

  面前一條寬闊的江面,陽光璀璨,水面金光粼粼。

  一個女子站在河邊觀望片刻,跳下河,把水流中死屍一樣的人拖上岸。

  等女子把他翻過身,李聞那張臉出現在視線下。

  女子點穴救他,把李聞扔在河岸暴曬,曬得人都乾巴了,李聞才緩緩睜開眼,茫然地注視著女子:「多謝,不知恩人怎麼稱呼?」

  「程宓齡。」

  「叫我……雲雍就好。」

  林寒正猛地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雲無渡。

  如果他沒有記錯,天渡師弟的生父正是……雲雍。

  隨著河水奔涌,幻境再度轉變,一條銀白色的絲線在空中起伏蜿蜒,一隻紫紅色的紙鳶在蒼蒼天空飛翔。

  拉著風箏線的,是小太子白瑜,他坐在太子東宮二樓的窗口,時不時拉一拉風箏,無須他跑動,東風自送他上青天。

  有腳步聲朝他走近,他轉過頭,眼睛一亮,急忙把風箏線一扔,跳下椅子。

  雲雍抱著一個襁褓,對他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雲相不必多禮!」白瑜又迫切又矜持,收回自己急切的腳步,伸著脖子往他懷裡探,口上還裝模作樣地客套:「雲公子也有來嗎?」

  雲雍恭敬道:「自然是來了的,這孩子和陛下親近,幾日不見陛下就哭得沒完。」

  「朕也喜歡他!」

  雲雍蹲下身,露出襁褓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肉包子,藕臂一樣的小胳膊有力地揮舞著,一看見白瑜,就咧嘴笑了起來。

  白瑜小心翼翼戳了戳,奶娃娃咯咯笑著躲了躲,伸手抓住了白瑜的手指。

  白瑜一愣,更加開心地看向雲雍:「他真的很喜歡朕誒!」

  雲雍含笑:「陛下,微臣還給您帶了雲糕,等吃完了,臣再來看望您。」

  白瑜眼巴巴看著他:「下次還要弟弟來。」

  「好。」

  白瑜悶悶不樂地收回手,吩咐身邊的太監:「鶴子,你送丞相和弟弟出去吧。」

  白瑜知道朝臣不能和自己太親近,雲丞相冒著危險給他偷偷遞糕點,已經很受父親針對了。

  白瑜暗暗攥手:等他長大了,一定要當一個好皇帝!不讓雲丞相失望!

  雲雍抱著奶娃娃走出閣樓,太子身邊的侍從鶴子跟著他,經過東宮紫葉李林子的時候,鶴子忽然快了兩步,追在雲雍身側,低聲道:

  「稟告雲相,漳河近日愈發按耐不住,依屬下看,再過幾日,他就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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