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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麼呢?”墨淵端著一杯茶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電腦上打開著但卻空空如也的文件,關心地問道。

  白淺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出神。

  墨淵輕輕笑了笑,揉了揉她軟軟的發:“明天我們去楓夷山錄音吧。我有點懷念那裡了。”

  “好。”白淺笑著點了點頭。墨淵望著眼前白茫茫的電腦屏幕,拿著茶杯的手卻微微地顫了顫。

  楓夷山的夏天也飄著桂花香,清甜而又芳香的氣息在人們的口鼻間飛旋。空氣里也充滿了夏天特有的柔柔暖意。

  長衫支好了音響,朝墨淵豎起了大拇指,告訴他一切就緒,可以開始錄這首主打的《青丘之歌》了。

  疊風的鍵盤首先響了起來,而後是吉他,而後是主音吉他與節奏吉他構成的和弦,最後是墨淵的聲音:

  “陽光如此燦爛,

  天空這樣湛藍,

  永遠蒼翠的楓夷山

  心隨風緩慢的跳動。”

  他的聲音一改往日的低沉堅硬,而變得柔柔暖暖,似乎化成了一團棉花般的雲,在楓夷山的天空中漂浮著。

  “在金色的夕陽下面,

  綠色的仙糙叢里,

  你的笑容多溫暖。”

  他一邊撥弄著吉他,一邊望進了綠色的遠方。眼前似乎見到了陽光綠糙叢里那個孩子的身影,他在跌跌撞撞地奔跑著,倒下再又爬起來,又跌倒又爬起,而他的終點,站著他的父親,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

  墨淵的心裡不禁一熱。童年的回憶再一次湧上了心頭,和眼前模糊的影像慢慢重合著,而後又被另外一組畫面代替了。青澀的少年,憤怒而又倔強的目光,與父親那樣地對視著,爭吵著,互不相讓,直到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在他的身後,迴蕩著父親不肯平息的怒吼聲:“你不回學校好好念書,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逆子!”

  “我愛青丘夜晚的篝火,

  我們歌唱跳舞快樂簡單,

  我愛藍色夜晚漫天的星光。”

  接下來的這幾句讓他無奈而又酸澀。墨淵低低地在心裡輕嘆著。一切都已成為單純而美好的幻境。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那座楓夷山,也回不去那篝火燃燒的夜晚。再無躺在糙坪上數星星的少年,更無少年身邊那寬厚而又溫暖的肩膀。那種感覺早已疏遠。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忘卻那懷抱曾經有過的溫度,久到即便有餘溫也被他淡忘在綿長沉重的歲月中,久到令他現在想起來依然帶著無法釋懷的痛。

  不知不覺間,他的聲音沉了下去。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眶已經濕潤。他低下頭去,努力整理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這樣不好,還在錄歌呢,不能被自己無端的情緒控制住。

  身上忽而一暖,一隻溫潤的手落到了他的肩。他抖了抖,慢慢抬起了頭。只看到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眸,寫滿了溫柔凝視著他。心裡最柔軟的那處被溫柔的撫摸著,深深的觸碰著,他頓了頓,繼而唱出了副歌的部分:

  “你讓我長久沉重的心

  感到從沒有的輕盈

  那一些溫暖在我心間。”

  ×××

  說明:這首《青丘之歌》就是把許巍的《溫暖》改了改。

  ☆、第四十五章

  這一曲錄完,尾音猶存。而眾人的氣氛稍微有一些沉悶。墨淵微微皺著眉,始終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垂首不語。誰都能夠看出他的低落和不在狀態。

  “師父,走,去酒吧坐坐吧。”疊風提議道,“去我唱歌的那間酒吧,咱們好好慶祝一下。今天我請客!”

  “不行不行,好像功勞都是你的一樣。”子闌說著,故意把聲調提高了些,只為了引起墨淵的注意,同時向著白淺看了看,說,“白小姐也一起去吧。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呢!”

  畢竟,崑崙虛又重聚了,還完成了第一次錄歌,實屬不易。就連一向沉穩的長衫也點了點頭。墨淵很感謝大家對自己的關心,也不想壞了眾人的興致,勉強打起些精神,微微笑著說:“好。”

  入城的時候已是黃昏。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晚風習習。下了車,白淺感到一種自在的愜意,看了看迎面走過來的墨淵,那張堅硬的臉在夕陽的照耀下,更加顯得稜角分明,分明得有些讓人心疼。她多走了幾步,輕挽住他的手臂,故意走在了眾人的最後。

  “我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墨淵低聲說道。

  白淺笑了笑,更緊地拉了拉他的手臂。這個時候,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希望自己為他做的事,並沒有錯。

  酒吧里已經陸陸續續坐了一些客人,疊風把大家領到比較安靜的一張桌子旁。此時已經有墊場的歌手在唱歌,酒吧里燈光昏黃,襯著紅酒的香。

  疊風走到台前去調試鍵盤,準備著酒吧里正式樂隊的登場。子闌吵吵著似乎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而且專門喜歡和白淺互懟。喝了幾口酒後,墨淵的心情似乎也恢復了不少,和長衫低語了幾聲,兩人好像說到盡興處,墨淵微微地笑了笑,同時很隨意地斜過了眼光,卻在下一秒突然停住了,整個人仿佛完全僵了。氣氛在突然間降至了冰點。

  白淺順著墨淵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見到了一個人。大概有六十多歲的年紀,但依然風度翩翩,有著和墨淵一樣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只是頭上的白髮和臉上少許的皺紋暴露著他的風霜。他的眼神是極其複雜的,而且似乎有些異樣的激動,讓白淺根本無法看清楚。側過頭再看墨淵,完全是呆滯的狀態,甚至舉著酒杯半抬著的手,也始終既沒有抬起來也沒有落下去。

  接著,墨淵慢慢站起了身,狠狠頓了頓,而後叫了一聲:“爸……”

  父子間的空氣在一瞬間凝滯了,似乎有什麼要爆發,或者熄滅。子闌他們也感受到了某種壓抑,全都站了起來,緊張得透不過氣。

  這時,墨淵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頭,扭頭一看,竟然是折顏:“你,你怎麼也來了。”

  折顏笑了笑說:“我怕爸找不到這間酒吧,就把他帶過來了。”

  “哦。”墨淵應了一聲,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父子之間的爭吵實在太多了。多到了在兩個人的心裡都投下了太多的陰影。

  不過這一回,好像父親不太一樣,竟然對著他笑了笑,儘管笑得有些勉強:“我聽了你的歌。剛才在楓夷山錄音的時候,我也聽到了。”

  墨淵的心裡卻是一緊。一般來說,這是父子倆又一場大戰的開始。兩人因為音樂爭吵的次數太多了。

  “還不錯。”不想父親竟然走了過來,不想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墨淵愣住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父親竟然轉身坐了下來,子闌趕緊很識趣地往旁邊閃了閃,找了個乾淨的杯子,為他倒上了半杯紅酒。

  墨淵根本無法想像,父親竟然會跑到酒吧里來。他不是一向很看不上這種地方麼?

  “你愣著幹什麼?坐啊。”父親指了指站在周圍的幾個人,“大家也都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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