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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忙完之後,就會抱著他去和舅母一起吃飯,舅母會做胖乎乎的玉露團,上面印著大紅色的梅花圖案。

  吃完飯,也就犯懶,枕著踏雪的肚皮縮成一團,在落雪的寧靜中進入夢鄉。

  於是月戎半是死皮賴臉,半是玩笑打滾地哄著安瑤什麼時候也給他堆一個雪人,要放在安瑤的雪人的旁邊。

  安瑤被鬧得不行,答應了。

  月戎從前不喜歡雪,他的母親死在一場大雪裡,他眼睜睜地看著親愛的母親漸漸沒有呼吸,單于一點也不關心——因為他就是兇手。

  後來,他時常因為莫須有的事情被單于關進柴房,柴房破破爛爛的,在風雪天裡,屋頂都會被掀起來,他衣衫襤褸,縮在草堆旁,汲取一點溫暖,凍得身上一塊青一塊紫。

  很多次,他都覺得,自己會死在大雪裡。

  山洞中,安瑤慢慢講小時候的故事,他只是抱著他,聽見一聲一聲的心跳,忽而感覺到一種飽脹的愛意,愛意暖遍全身,帶他永遠逃離出幼時永遠走不出去的那場大雪。

  然後他們在山洞中接吻,月戎壞心思地將安瑤舔遍全身。

  血還在慢慢地流,月戎卻一點也不怕,他輕輕拍著安瑤的背,一如幼時娘親輕拍他的背哄她睡覺一樣:「怎麼辦,有點想吻你。」

  安瑤低頭,兩人的距離更加近了。

  月戎緩慢地喘氣:「安安……」

  他的小將軍,低頭吻住了他。

  雪又下起來,洋洋灑灑的,花瓣在天空中飛舞,美得驚人。

  吻也是像雪花一般輕輕的,這是安瑤第一次主動吻他,可是月戎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感受到,安瑤握住他的手,然後把那根沒有刺得不深的箭,狠狠刺進血肉里。

  他似乎聽見了金屬撕裂血肉的聲音。

  好刺耳。

  好痛。

  怎麼會這麼痛。

  怎麼辦,可是安瑤在吻他。

  生命的最後一刻,月戎抱住安瑤,他不會親吻,自己可以教他,輕輕地舔唇瓣,然後勾住舌尖,血腥氣漫上來,安瑤一定會很嫌棄。

  可是怎麼辦呢,他要死了,下輩子,安瑤再來懲罰他好不好。

  於是他反握住安瑤的手,以一種極其兇狠的力度,猛地刺進去。

  原來,今日就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他月戎的局。

  「我的雪人,你還沒有堆呢……」有血從他的嘴裡流出來,他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抹掉,不讓血沾染上安瑤的衣袍,如果擦乾淨了,安安一高興。

  他就會給自己堆那個雪人了。

  自己的雪人,會堆在安瑤雪人的旁邊,然後手牽著手,再也不分開。

  安瑤就這麼靜靜地抱著,等到溫度越來越冷,他伸手,抹去月戎眼下將要凝固的眼淚,站起來,眼底是冰冷,和一絲憐憫,輕嘆。

  草原的孤狼,終究是沒從那場大雪裡跑出來。

  月戎是月族世子,單指這一個身份,就不能讓他活下來。

  如今西北統一近在咫尺,月戎這把刀,也就倒了該要折斷的時候。

  韓澈騎馬靜靜地等在遠處,大雪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在想什麼呢?

  可能是,羨慕,羨慕月戎死前,還能得到一個擁抱。

  直到安瑤站起來,他才驅馬走近。

  安瑤用手帕把手上的血擦乾淨,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看向月戎的屍體:「月世子戰死漭山峽谷,將遺體移入英魂冢內,好生安葬。」

  韓澈只是看著眼前的將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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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手死在尖尖手上,也算是一個極好的歸宿了,便宜你了姓月的

  第45章 結局

  許筠找了很久,才在一個廢棄的院子裡找到安瑤。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燙金花紋的袍子,身披銀色大氅,蹲在那裡堆雪人,大氅的狐毛一顫一顫。

  院子一片雪白,空蕩蕩的,顯得人也孤寂。

  許筠知道昨天的事情,說實話,他對月戎的死早有預料,甚至懷有惡毒的心思,但是看見安瑤一個人堆雪人,就又覺得,那人活著也行,廢了雙腿雙腳,養著逗安瑤開心,未嘗不可。

  或許安瑤是在給月戎堆雪人。

  一個死人,真是好運。

  他走過去蹲在安瑤身邊,替小侯爺將鬆開的衣帶系好,過去牽過那雙凍紅的手:「我幫您吧。」

  安瑤的手被他攏在手心裡,溫熱將凍僵的手解凍:「又不著急,我自己來。」

  「阿瑤在想昨天的事情嗎?」

  微愣,安瑤移開視線:「是也不是,就是覺得,戰爭真殘酷。」

  如果有選擇的話,希望不會有戰爭,他也不當這個大將軍。

  原來不是為了月戎,許筠淡笑:「阿瑤已經做到最好了,你可是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總有一天,阿瑤會徹底消滅戰爭。」

  安瑤哼笑,抽回回溫的手,繼續堆雪人。

  雪人已經有了雛形,他雙手將散落的雪拍嚴實一些,許筠拿來胡蘿蔔和煤炭,給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

  堆完之後,安瑤將腰帶取下來圍在雪人的脖子上,不知想到什麼,眼裡是很純真的笑意。

  許筠想:阿瑤或許是想到了沒有他的童年。

  還沒結束,安瑤將鏟子遞給許筠:「你不是要幫忙嗎?再做一個吧。」

  做一個陪著紅圍巾雪人的玩伴,會是他嗎?許筠心情很好,在安瑤的幫助下把另一個雪人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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