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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湘洗漱的時候陶權把年貨搬上車,又拿了塊抹布給裝飾櫃除塵,認真講,就他平時出門撿的那些破爛玩意兒,根本沒必要搞那麼大一個柜子,可霍湘非得一整面牆都給裝上。

  「你瞅啥?」洗漱完的霍湘投來疑惑的眼神。

  陶權憨笑,轉身去給沙發和掛畫除塵,「瞅我老婆帥。」

  霍湘笑著找褲子穿,「想好怎麼過情人節了嗎老公。」

  今年情人節夾在春節里,陶權不知道之前一直吵著要聲勢浩蕩地過,說是去外灘包個遊艇和霍湘白日宣淫。

  知道後氣急敗壞,想鴿了晴姐直接飛夏威夷,被霍湘無情拒絕。

  「想好了!晴姐家離舟山很近,到時候隨便找個島。」陶權說。

  「可不可以不去,海邊冷。」霍湘說。

  「那就不去,」陶權笑道,「回頭給你想個溫暖點的地方。」

  「好像也沒有什麼比你更溫暖的地方了。」

  陶權假裝聽不懂,找來鞋襪要霍湘穿上。

  「不是10點再出發麼?」霍湘問道。

  陶權認真幫他套襪子:「先去趟民宿。」

  今天天氣很好,大片檸檬黃日光落在水杉群。

  霍湘還有些困,眨眼頻率越來越慢,很快又和懷裡的小桃子睡了過去。

  大G開上楊公堤,杉樹連排閃過,從樹縫可以看見人滿為患的蘇堤,水波陣陣把吵鬧送來。

  開到南山路,陶權輕輕把霍湘拍醒,「哥,有個事兒我一直沒跟你說。」

  清晨的街道往往瀰漫著早餐香味,小籠包蒸汽騰騰,白糖沙沙倒入豆漿,年輕人吆喝著再來一根油條。

  老社區在這兒很多年了,為本地人保留著最後一份歷史。

  霍湘今天穿了厚棉衣,太陽一曬立馬變得暖洋洋的,他認真牽著陶權,認真聽陶權描述自己為什麼要主動去找衛盛的車。

  南山路,懸鈴木常年遮天蔽日。

  霍湘曾在這裡生活很多年,見過很多步履蹣跚的人,有時候他出門散步,會靜靜坐在街邊的石墩,雙手不知道該怎麼放,在秋天注視漂浮四周的梧桐絮,在春天湊近花牆聞氣味。

  陶權指向他年少居住的小區,艱難地講到昨晚收到的地址。

  他旁邊有棵盛開的白梅,他說消息是甘草發來的。

  霍湘笑了笑,帶陶權走進小區。

  一隻狸花貓躺翻開肚皮躺在綠化帶里曬太陽,微睜雙眼打量他們。

  身前,低矮居民樓飛舞著五花八門的床單被褥,仿佛隨時會被雲層搶去。

  某種角度來講,霍湘應該認識剛才那隻狸花貓。

  在他和TINA生活的那幾年,小區里不是狸花貓就是橘貓,被養的白白胖胖,總歸有條能繁衍到現在。

  「你想去看看你外婆嗎?」陶權在白梅前問。

  霍湘想說很久了,陶權這張臉能搭配任何美麗的事物,儘管他是如此輪廓分明。

  「嗯。」回答時霍湘眼睫無動,深灰瞳孔與陽光發生混合,釋放出某種讓陶權很平靜的能量。

  兩人繼續向前走,話題回到閒聊,霍湘問昨晚散場時聽到的英文是什麼意思。

  陶權說是我給你寫的詩。

  霍湘想看看,陶權說寫在樂譜里了,一會兒上車了給他找。

  霍湘說好,過了幾秒又突然說這下總算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陶權明白他的意思,巡演期間他們在不同城市約會,霍湘總會下意識說等巡演結束我們回杭城就要幹嘛幹嘛。

  不過在那之前,他想讓霍湘和外婆團聚,給霍湘的童年一個交代。

  「……」

  春節是舉家歡慶的節日,每家每戶都該換上新春聯。

  眼前幾十米的那家卻沒有,紅鐵門上貼的是白對聯。

  白對聯刺眼,陶權一瞬間被閃得不知所措:「哥……」

  霍湘也在看白對聯,但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捏緊陶權的手讓他放鬆:「沒事,我去看看。」

  幾位老人坐在門口閒聊,看到有陌生人,用杭城話問有什麼事。

  霍湘不知該怎麼解釋,抬頭看向窗內的棺材,一眼看到棺材前的相框。

  裡面有張老人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小張泛黃的照片。

  小照片上的女人約莫二十出頭,梳了當時很流行的捲髮,雖是笑著,眼神卻有些許平淡。

  一滴眼淚從霍湘灰色的眼睛流出。

  在滑落前,被陶權那雙布滿繭子的手拭去。

  霍湘垂眼,再抬起,眼中的淚水不見了。

  他目視陶權,臉上浮現每一次和陶權互相確認存在的那種笑,「走吧。」

  兩人靜默走出小區,空氣里還瀰漫著豆漿的香氣。

  遠處,那隻狸花貓乾脆躺到路中央曬太陽,旁若無人地伸了好幾個懶腰。

  好像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發生在不被察覺的時刻,比如被人深愛了七年,比如原來自己曾和真正的家人同住一個小區。

  「哥……」陶權拉著霍湘的手站到路旁另一棵同樣很漂亮的白梅下,「對不起……我不知道……」

  霍湘用雙手包覆陶權的手,不那麼緊地握住,「怎麼比我還難過?」

  「你外婆就是我外婆啊!」陶權很傷心地說。

  「別傷心,你傷心我也會傷心的。」

  霍湘感受著陶權手心的繭,遠處的狸花貓站了起來,抬起一隻前腳,再弓身打哈欠,最後甩甩頭,悠閒走向日光更均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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