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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就在後頭不遠的岔路口停下。
方問黎下了馬車,直接進小路,敲陶家的門。
*
門上一響。
陶家人下意識抄傢伙。
待看到籬笆外的阿修,陶家人也都出來。
院門打開,外面不僅站著方問黎,還有周令宜。
周令宜笑道:「方叔,近來可好。」
方霧笑了一聲,忙讓他三人進來,隨後啪的一聲立刻關上門。
「近來村里不太平,又是丟孩子又是盜竊的,睡覺都不安穩。」
周令宜摸著自己的藥箱,道:「縣裡也是,亂得很。」
「我來複診,看看陶叔。」
方霧笑道:「先歇歇,喝點茶水。」
方問黎打了招呼,像上自家門。
堂屋都是陶家人,已經都坐不下了。方問黎進門被三個小孩圍著。他跟著他們走,隨後到了陶青魚屋裡。
小孩在這裡看書,方問黎雖不合適進來,但給小孩講學解惑也是個正當理由。
許久不見,方問黎看著床沿盤坐的人,一時沒上前。
陶青魚疑惑道:「愣著幹什麼,過來坐啊。」
方問黎走到哥兒身邊,眼神寸寸看去,道:「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兒。」
方問黎在桌邊坐下,掃過桌上的書。目光落在一張顯然不是幾個孩子寫出來的字上。
落筆不知輕重,手還抖。但字字偏有自己的認知,偶爾缺筆少劃。
他輕笑一聲,招來幾個小孩。
「可有不懂的?」
「有。」
陶青魚的屋門開著,方問黎講解的聲音傳出去。陶家的人神情一松。
陶青魚聽得仔細。
不為別的,方問黎的聲音是真的好聽。清冽乾淨,像山澗溪水繞過耳畔。
講的東西雖淺,但語調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不只是幾個小孩,連他都聽得入迷。
待方問黎的聲音一停,陶青魚問:「怎麼不說了?」
青嘉道:「講完了。」
方問黎眼尾沾了笑意,問他:「還想聽?」
陶青魚臉一熱。
「沒有的事兒。」
方問黎道:「以後再說與給小魚聽。」
兩人還沒成親,他即使能進這屋子也不能多待。方問黎起身問:「要不要出去?」
陶青魚看幾個認真擺弄起書的小孩,點頭。
堂屋。
三爺爺家的人已經回家了。
陶家來了方問黎跟周令宜,他小爹爹跟小三叔又忙著去做飯。爺奶回了屋,堂屋只剩下二叔還在鑽研他的木偶。
傷筋動骨一百天。二叔腿上的石膏已經拆了,人也能走。不過爺奶擔心他沒好全,要他月末再去縣中酒樓幹活兒。
這些天屋裡呆夠了,陶青魚直接去了外面。
春雨不歇,屋檐下兩人並排站著。
檐下雨滴落下,經年累月在石頭上砸出排排凹坑。春雨飄進來,涼絲絲地拂面而過,沁人心脾。
陶青魚看了一會兒,低聲問:「縣裡這事兒沒人管了嗎?」
方問黎偏頭看他道:「事情鬧得大,府衙會接手。」
陶青魚道:「那些失蹤的人能找回來嗎?」
「不知。」
方問黎不願與哥兒說這些沉重的事兒,他轉而問:「之前你來縣裡,阿修說你問了趙家人。想做什麼?」
陶青魚掌心接了一滴雨,濺得眼睫上都是。
他甩了甩手道:「能做什麼,無非就是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方問黎長睫壓下,眼中深邃。
「不痛不癢的教訓有什麼用。」
「小魚可知,她當時是想要你的命的。再不然……」
「再不然也能讓你如現在這些孩子一樣,落入人販手中,被賣到不知何地。」
陶青魚在方問黎透著涼意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民不與官斗。」
這是現實。
「那就讓他丟掉這個官帽。」
陶青魚心中一驚。
「你不會是想動趙縣令吧!」
方問黎淺笑一聲,他伸手,指腹輕輕擦過哥兒眼睫上的水珠。刻意在那絨絨的睫上頓了頓,他抽手。
「我一介書生,如何動得?」
陶青魚身子驟然一僵,睫毛抖個不停。
「也、也是。」
「不過這種話在外面不要隨便說,小心被抓起來。」
方夫子再能耐,也不過是書院的夫子而已。
方問黎目光一暖,低低道:「嗯,我記下了。」
躲在灶屋裡偷看的人捂嘴笑彎了眼。
楊鵲悄悄道:「瞧他倆,明明還沒成親呢,這就叮囑上了。」
方霧瞪他一眼道:「小心魚哥兒跟你急。」
楊鵲道:「這有什麼。」
方霧切著菜道:「別看他平日裡不管不顧的,麵皮兒也不比你厚。」
楊鵲不服氣。
「我麵皮兒怎麼就厚了!」
「你去照照鏡子就……」
話沒說完,宅子外忽然鬧哄哄的,陶興隆跟陶興旺出去瞧。方霧兩人也走到灶屋門口看。
陶青魚看了一眼,拉著方問黎進屋。
「怎麼?」
「進山的那批人回來了。亂糟糟的。」
那些人知道有人青天白日直接跑村里搶東西,嘴上罵罵咧咧,說得那叫一個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