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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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想怎麼辦?」

  王君華的眼裡閃過一抹陰毒之色:「要對付花溶,這個野種就必須除掉。妹妹,你有什麼好辦法?」

  耶律觀音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來:「要除掉他,倒是不難。難的是,只怕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王君華盯著那個小小的藥瓶,喜道:「這是什麼東西?」

  「只要能靠近,就可以令小孩子無聲無息地死掉,而且不留任何痕跡。」

  「真的?」

  「真的。」

  遠遠地,一條野狗跑過來,耶律觀音從懷裡摸出一塊肉,在瓶子上沾了一下,一用力拋出去,正甩在野狗的前面。野狗聞得肉香,跑過來,咬得一口,毫無動靜,又咬一口。身子忽然一晃,便倒在地上。緊接著,嘴裡忽然吐出白沫,滿頭滿臉都是血,腿一蹬便咽了氣。

  王君華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低聲呼道:「好,好極了。」

  若是陸文龍中了毒,完全可以推說他是摔死的。這野狗的死法,毫不像中毒,倒像是重傷而死。如此,誰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王娘子,只要他吃下東西……」

  「你放心,我一定有辦法。」

  此時,王君華已經被殺陸文龍的念頭沖昏了頭,完全不介意自己是否充當了耶律觀音的殺人工具,急忙接過那個藥瓶揣在身上,二人才匆匆道別。

  朝陽從澆花河裡迅猛高升,給路邊兩岸澆上了一層金色。

  50頭野驢,100頭牛羊在岸邊飲水吃草,悠然自得。幾十名裝束整齊的士兵列隊,手裡拿著武器,對面,花溶率領二十名野人,騎著馬,一字排開。她還是野人的全副裝束,頭戴羽冠,腳蹬牛靴,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穿著樹葉編織的斗篷,臉上塗滿了油彩。

  環顧四周,領頭的還是安志剛,沒有秦大王。她自嘲地一笑,現在的秦大王,已經是各部落之王,更大的目標是瞄準天下,怎會來親自接受這區區一點貢品?

  許多年來,已經習慣了一種思維,只要秦大王得知自己的消息,就會急不可耐地出來見自己,尋找自己,可是,接連幾次,自己發了訊號,秦大王都不曾出現。心裡隱隱明白:秦大王,是真的不想見自己了。否則,早在劉武告訴他時,就已經尋來了。

  像他這種人,是不可能按捺得住的,除非是他已經完全放棄了。

  她心裡一凜,秦大王若放棄了,小虎頭的日子,該多麼難過?李汀蘭會善待他?

  安志剛一直在人群里尋找花溶,但這一次,花溶並非上次的便裝相見,他目光在一群野人里掃描半晌,大家衣著都差不多,穿著大斗篷,又騎在馬上看不出高矮,滿臉畫上了油彩,雌雄莫辨,竟然認不出哪一個才是花溶。難道她沒來?

  大蛇上前一拱手:「貢品準備齊全了,請貴使節清點。」

  安志剛也是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們已經清點好了。從此,雙方通力合作,齊心協力。」

  雙方擊掌為誓,簡單的議和儀式就此結束。

  安志剛已經率人撤退,花溶待要叫住他,再詢問一下小虎頭的情形,可是想想,又沒有什麼好問的,而且現在情形也不允許她單獨和安志剛談話,便只能作罷。

  安志剛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忽然吹一聲口哨,再回頭,只見那些野人已經在開始撤退,竟然沒有任何人回應,難道花溶真的沒來?

  野人已經遠去,他疾奔幾步,叢林裡,一個人閃出來:「她怎麼說?」

  「夫人好像沒來。」

  秦大王幾乎氣得要跳腳,怎會沒來?那個死丫頭怎會不來?

  「不,你肯定是沒認出她。她喜歡裝扮成野人。」

  安志剛很是為難:「屬下失職,屬下的確認不出哪個是夫人。」

  秦大王悶悶地,只說:「你先走。」

  「大王,您呢?」

  「老子再呆一會兒。」

  四周,安靜下來,牛羊的哞叫已經逐漸遠去。

  秦大王像感覺到了什麼,忽然回頭,澆花河的對岸,一個頭戴羽冠的野人,披紅著綠,就連拉著馬韁的手也塗抹了油彩,絲毫也看不出昔日的風範。認出她,只是一種直覺——這個死丫頭,竟然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野人!但是,他立刻轉過身。

  「秦大王……」

  她幾分猶疑的聲音。

  他卻一陣憤怒,因為這聲「秦大王」,久別重逢,為何不能是秦尚城?

  「秦大王……」

  他沒有回頭,戴著羽毛王冠,腦後的那一圈也鑲嵌著珍珠和貝殼。他的身子鐵塔一般,馬也是彪悍的黑,仿佛一睹高高的牆。

  花溶對著他的背影,恍若隔世,再次重逢,不料彼此都成了——野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一會兒,才說:「恭喜你成親、有了自己的兒子……」

  他嘿嘿笑一聲,一抬腳,似要離去。

  這笑聲聽在耳里更是刺耳,花溶見他要走,再也忍不住問到:「小虎頭,他還好不好?」

  他淡淡說:「老子走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反正應該還沒死。」

  「秦大王,謝謝你,多謝你替我照顧小虎頭……」

  他打斷她的話,甚是不耐:「老子已經厭煩了,花溶,老子不是你的保姆。小虎頭調皮搗蛋,老子不耐煩一個人帶他,你的兒子,你就該自己負責,而不是推給老子一走了之……」

  花溶默然無語,回答不上來,半晌才掙扎著勉強說:「我……我是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

  心裡一酸,對不起自己!丫頭,她對不起自己什麼?

  「你來遼國幹什麼?就是為了做野人頭目?」

  她不答。這是一條充滿風險和危難的復仇之路,甚至是明知不可而為之,所以,決不能拉秦大王下水,就如當初丈夫一再叮囑的,不許自己去復仇。

  「秦大王,對不起,小虎頭給你添麻煩了……」

  「你明知是麻煩還要留給老子!?老子天生就欠你的?就算欠你的,老子也早就還清了。」

  「……」

  心口一陣疼痛,卻還是堅持著問:「小虎頭,他跟著三叔還是李小姐……秦夫人?」

  「三叔老了,他帶不動孩子了。」

  那就是跟著李汀蘭了?

  跟著耶律大用的女兒?

  忽然覺得憤怒,自己當初,也是因為信任秦大王才將小虎頭託付給他,誰知道,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絕對可以信任的人。

  她聲音微微顫抖:「秦大王,你答應過我,要把小虎頭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那是因為老子當初還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子!」

  現在有了,小虎頭,就成了多餘人了?

  花溶張口結舌,又不敢置信。秦大王不耐,一打馬,竟然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花溶大喊:「秦大王……秦大王……」

  可是,馬蹄聲聲,迅疾如風,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她悵然調轉馬頭,慢慢地往回走,這才想起,自始至終,秦大王,他都沒有回一次頭,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若非徹底決裂,依照他的性子,怎會如此?

  也罷,他已經成親了,就該是這樣的表現,難道不是麼?難道自己還要跟他藕斷絲連要他繼續往日的任勞任怨?

  她苦笑一聲,心裡強烈地擔憂起兒子,幾乎恨不得馬上安上一雙翅膀,飛到兒子身邊,立刻母子團聚,這是自己的義務和責任,再也不能推給任何人了。

  …………………………………………

  她再次回頭,叢林靜悄悄的,秦大王已經徹底遠去,一騎絕塵。她苦笑一下,以前老是怕秦大王痴纏自己,避之不及,沒想到,現在反過來了,他竟然躲得飛快,生怕跟自己沾了一點兒邊。

  「小哥兒,小哥兒……」

  是扎合的聲音,他策馬奔來,滿臉汗水:「你好久沒追上來,我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花溶微微一笑:「多謝你,扎合。」

  扎合摸摸頭髮,興致勃勃:「小哥兒,貢賦繳納了,我們是不是就高枕無憂了?」

  這倒未必。如果一直是秦大王主宰這片土地,是可以信賴的;但要換成了耶律大用,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多年的經歷表明,這世界上,就很少有真正長期的高枕無憂。她沉思一下:「扎合,你說,大蛇他們會不會同意遷徙?」

  「啊?為什麼要遷徙?」

  花溶也覺得不太靠譜,野人們祖祖輩輩住在這裡,已經有了成規模的木屋,莊稼,牲畜以及賴以自衛的蛇毒蛇花,若叫這一萬來號人馬流浪遷徙,他們怎會願意?

  回到寨里,已經是晌午之後。大樹下面,孩子們正在成群結隊的嬉戲。他們不念書,不幫大人幹活的時候,便是嬉戲,學習狩獵技巧。此時,這些孩子們正在練習投擲,沿著外圍追獵野兔等小動物。見了花溶,孩子們一起喊:「首領好。」

  花溶看這些仰著的笑臉,他們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她隨手摸摸一個穿著樹葉草裙的女孩兒的小臉,黝黑的皮膚,光滑可愛,牙齒細白。她看著這群蹦跳的孩子,心裡忽然一動,如果陸文龍和小虎頭生活在這裡,也像這些孩子們一樣,豈不是也很快樂無憂?尤其是小虎頭,他一個人在海島上,孤零零的,又沒有一個小夥伴。

  她被這一想法激動起來,臉上不自禁流露出笑容,幾乎要跳起來:「扎合,扎合……」

  扎合驚訝道:「小哥兒,怎麼啦?」

  她壓低聲音:「我想去把小虎頭接到這裡來,還有文龍孩兒……」

  扎合驚問:「小虎頭在海島上不是好好的?再說,四太子怎會允許小王子來這裡生活?」

  這一瓢冷水潑下來,花溶也覺自己想得太天真了,金兀朮雖然習慣於虛情假意,可是,他對陸文龍卻是真心疼愛,也盡了父親的責任,自己要帶走孩子,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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