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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笛手問他:「想吃什麼?」

  水鵲張了張口,忘了自己不能說話,反應過來後一個一個名目指過去,他抱著把馬戲團吃窮的想法,幾乎把牆上的菜名全點了一遍。

  魔笛手點頭。

  果然還在長身體。

  他走向櫃檯,魔術師和雜技演員正在與房東太太,也就是旅舍的老闆娘說話。

  「夫人,願聖靈與你同在。」魔術師溫文爾雅地笑著。

  一個黑魔法術士,面不改色地用聖教徒之間的祝福話語進行問候。

  老闆娘頭髮有幾縷花白,但行動仍然十分利索,笑容和藹,「遠道而來的朋友,白天鵝旅舍歡迎你們。」

  雜戲演員問:「我們有五個人,能在這兒過夜嗎?噢,還有四匹馬,馬車夫已經把它們牽進後院的馬廄了。」

  「當然可以。」老闆娘點頭,「我們是卡斯楚最好的旅舍,房間都是整潔舒適的,每日有薰衣草與藥草薰香,保准你們能夠安眠!」

  「五個人,五間臥房,對嗎?」她問。

  魔笛手皺眉,「四間。」

  「恐怕愛麗絲更想要一個人睡,你覺得呢?」魔術師扯下了黑色手套,用鵝毛筆在櫃檯的小牛皮紙上登記,因為不記得早就拋棄的姓名了,他寫下的是雜戲演員的姓氏,馬弗里克。

  只需要登記一人即可。

  魔術師直起腰,壓低聲音,只有他們三人可以聽見,勸告魔笛手,「即使是教父子,也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少年的心理可是很脆弱的。」

  魔笛手沒再反駁,只是摩挲了一下手腕纏著的紗布。

  說服了對方,魔術師轉而向老闆娘說:「請給我們安排五間臥房,夫人。」

  「一個晚上,加上四匹馬兒的乾草料,晚餐另外點……」老闆娘計算,「三先令四便士,怎麼樣?」

  相當於一個普通僱傭木匠兩個多月的薪酬。

  金銀幣叮叮噹噹地掉落在木櫃檯上。

  比金銀幣更響亮的是吟遊詩人飽含怒怨的驚呼。

  水鵲面無表情地放下酒壺,剛剛險些與麥芽酒一起潑出去。

  吟遊詩人也不知道這酒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難道是夕陽光蒙住了他的眼睛,只顧著看面前美麗的小姐,剛剛連桌上是否有酒壺也沒注意到了?

  深藏功與名的關郃道:「潑得好!」

  這膽大包天的吟遊詩人,上來就說些不堪入耳的調情話,關郃氪不了別的,只能先給水鵲氪了一壺酒,看起來黃銅壺身堅硬,靜靜出現在餐桌上。

  水鵲抿了抿唇,他本來沒想這麼大的反應的,等魔術師回來讓他把對方變成老鼠就好了,但是餘光瞥見了從後門進入的年輕騎士,他靈機一動,想著鬧大一些能吸引起注意。

  吟遊詩人惱羞成怒,動作卻被搭上肩頭的手掌制止,鐵鉗子一般,力道重得將近能隨意捏碎人骨。

  正直的年輕騎士譴責他,「實在是太失禮了,先生。」

  吟遊詩人因為肩頭的劇痛,面目扭曲。

  水鵲眼角瞥見魔術師他們已經從木櫃檯往這邊來了,著急地對阿瑞德比劃著名,險些要從椅子上滑下來。

  阿瑞德便顧不上這輕浮的吟遊詩人,匆忙忙扶住水鵲的時候,手中塞入了絲質滑滑的一小塊布料。

  魔笛手眉頭緊鎖,攬過水鵲抱起來,眼神陰翳,森然警告兩個人類道:「別用你們的髒手碰他。」

  陰惻惻的,像吐信的毒蛇,手抱緊對方,就像蛇尾纏緊柔軟的雛鳥,轉步上二樓。

  他?

  阿瑞德呆滯了兩秒。

  頓了頓,他收回之前緊急讓水鵲支撐的手臂,攥緊了掌心中的帕巾。

  魔術師上下打量了吟遊詩人,緩聲道:「先生,我想剛剛那只是個誤會,對嗎?」

  他的態度比魔笛手要溫和許多,吟遊詩人急忙點頭,解釋:「是的,是的,我只是想和那位小姐攀談,聊聊美好的夜晚而已。」

  「是麼……」魔術師看了他兩眼,薄唇彎起,「那祝你今夜愉快。」

  污水道多一隻黑鼠,這夜晚應該會更加熱鬧。

  雜戲演員看兩個人全上二樓了,回頭匆匆地對老闆娘說,「請將我們點的晚餐送到樓上。」

  扶著梯子時,他不動聲色,在轉角回頭警惕地瞥了怔愣在大廳中的聖廷騎士一眼,學徒正為他端來牛排什錦餡餅。

  熱鬧沒得看了,眾人收回視線,各自飲酒。

  吟遊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阿瑞德坐到水鵲剛剛坐的位置。

  剛出爐的牛排什錦餡餅,在盤子裡冒著白汽。

  他低頭,攤開手心的帕巾,大概是和物品的主人貼身放久了,有種說不說出的甜稠香氣,阿瑞德想起野外灌木叢的莓果、百合球莖、秋天護送朝聖者隊伍時鋪到空谷邊緣的紫桔梗。

  察覺到哪裡不對,這絲質帕巾好像過於厚了,他掀開摺疊的四方形,裡面的小牛皮紙露出來,他仔細辨認,目光一凝。

  …………

  晚餐很豐盛,奶酪、雞蛋烤餅、小麥蛋糕、通心麵、烤鱈魚、炸蘋果片……

  水鵲故意點得太多,最後也只吃了烤餅和一些魚肉,再吃了炸蘋果片,剩下的被他們分食了。

  對於血族來說,這些應當是零嘴。

  魔笛手劃開癒合的傷口,水鵲咽了咽口水,還是吃了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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