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頁
相國寺每月開放五次集市交易,每逢開市了魏琰就去,去了回來便會和他說大師們算的八字如何如何,算得不合的全是神棍,算得合的、誇得天花亂墜的是大師。
接著問他準備什麼時候選良辰節日。
水鵲聽得耳朵快要長繭子了。
趕緊按住魏琰的嘴。
熟練地擺出小臭臉,「此事以後再議。」
劇情里可沒說要成婚。
水鵲感覺魏琰身後的尾巴好像都不搖了。
不對,魏琰是人,不是狗。
魏琰訕訕地閉上嘴。
過了一會兒,他低頭,耳朵貼到水鵲腹部,呆頭呆腦地問:「你最近沒胃口,不會是……」
隔著花紗料子,腹部溫軟,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臍眼兒,腰那麼細一把,養了這麼久,也沒見什麼肉。
魏琰耳根發燙。
他剛支起腦袋來,水鵲抓住機會趕緊踹了他一腳。
雪白的小臉繃著,罵起人來一字一頓的,溫溫吞吞:「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親嘴不會懷孕。」
魏琰給他踹了胸口,愣愣的。
「哦……」半晌,他不要臉地湊上去親親那氣得泛粉的臉頰,「那我能不能和你親嘴?」
……搞了半天,目的是這個。
水鵲拒絕:「不可以。」
監察者冷不丁道:【寶寶,你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男的不會懷孕。】
什麼亂七八糟的。
水鵲要給兩個人氣得暈乎乎的了。
【……你不許說話。】
……
金玉銀器流水似的嘩啦嘩啦送到東側院正房去,魏二同京城的狐朋狗友飲酒回來,想不注意到動靜也難。
在遊廊外傾耳偷聽,卻聽聞東側院的家僮皆是在談論什麼好生漂亮、皮膚特別白嫩的……
魏昭當然不會把這些詞聯想到他那個面冷言橫的兄長身上去。
他立即反應過來。
好啊。
大哥背著所有人在府邸養了人?
一道掌風凌厲,狠勁兒劈頭打在他後腦勺。
魏昭「唉喲」一聲,捂住腦袋。
「鬼鬼祟祟的,在這做什麼?」
魏琰面容冷肅,劍眉凌厲,恰逢背光處,在魏昭眼中他和索命閻王沒什麼兩樣。
魏昭是酒氣上頭,敢和大哥叫板了。
「我哪有鬼鬼祟祟?分明是大哥你,偷偷摸摸的,竟然不和我們說一聲,在府邸里養了美嬌娥!」
他下意識以為魏琰養的是個姑娘家。
好不容易抓到魏琰的把柄,魏昭當然要據理力爭到底。
不然憑什麼他魏琰就可以一面不讓他接秦樓的相好回來,另一面還自己給自己大開方便之門,在府邸里養了情兒?!
他不僅要鬧,還要傳書給千里外的父親!
魏昭這時候和老鼠一般靈活,魏琰揪不住他,他一溜煙兒穿過垂花門,跑進東側院正房去。
「喂!」
魏琰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劈頭蓋腦,來勢洶洶的一個蒲糰子,砸得魏昭懵了。
蒲團掉落在地上。
正房裡的小郎君,沒看清他是誰,直接罵道:「不是叫你不准進來的嗎?」
言辭分明是想凶人,但這語調比吳儂軟語還軟和,魏昭聽得痴了。
去外面聽什麼評彈,他乾脆留在府里聽嬌客罵人就好了。
小郎君正坐在美人榻上,面色不虞。
秀氣的眉蹙起來,像湖畔吹皺的一汪春水。
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罵錯了人,搞錯了冷暴力對象,於是反應緩慢地眨了眨眼。
齊整纖長的睫毛,和蝴蝶羽翼似的,要顫到人心裡去。
魏琰和拎雞崽子一樣,毫不留情地拖行自己的兄弟。
魏昭還傻傻地同屋裡頭的人直道歉,「嫂子,不是,哥夫,哥郎?唉,我迷路走錯的,真是對不住——!」
魏琰拉扯到院外,厲色教訓弟弟,「他氣性大,你別去鬧他,要是他不高興了,我將你丟到北疆去。」
魏昭趕緊求饒,「哥,那你不是要我死嗎?我是個什麼玩意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弟在去北疆的路上就要舟車勞頓,水土不服,溘然長逝了!」
「況且……」魏昭眼珠子轉轉,撇撇嘴,「哪裡是我鬧了他不高興了?人家的怒氣分明是衝著你的吧?」
魏琰聞言,事情被說破了,他的面色沉得幾乎能滴出墨來。
魏二大著膽子,揣測道:「人家對你冷言冷語的,是不是你沒把人家侍候舒服了?」
他酒勁上來,什麼也敢往魏琰面前說,便將許多平日裡尋歡作樂聽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抖摟出來。
雖說他喜愛姑娘,但是南院的風流韻事也聽聞了不少。
魏琰聽著和髒了耳朵似的,但腦一抽還是聽下去了。
……
他第二日,四更天就要起身,待五更天皇宮左右掖門開了,進入宮內參加每日的朝會。
水鵲睡得迷迷糊糊的,捲簾沒放,外面天色還是烏黑,秋風正涼的時候,他額上卻細細地沁汗,耳垂粉粉的。
銀縷香白檀床,珍珠帳,重明枕,錦衾被。
不知道究竟是發冷還是燥熱,床榻上的小郎君手上抱著被子,揉得皺皺巴巴,雙腿也絞著被角,粉潤的腳趾蜷縮。
中衣單薄,隱隱能夠看出來,背脊在輕微地一陣一陣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