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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岑……」

  「嗯?」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戲弄我?」

  「好玩。」

  「好玩?」千黛不滿地瞪著他。

  「是啊!」納岑笑道:「從我們成親那天開始,我就覺得戲弄你是一件最有趣的事。我在西征那八年裡,幾乎每天夜裡都會想起你那雙眼睛,還有我戲弄你時,你那可愛有趣的反應。到了後來,我就發誓回來後一定要好好的戲弄你一番,因為你的反應實在太可愛有趣了!」

  「你……」千黛不敢相信地捶了他一拳。「你居然就只為了好玩而老是那樣戲弄我?太過分了吧你?!」

  納岑兩手一伸把她圈進懷裡。「可我就是愛那樣的你呀!多戲弄你一回,我就多愛你一分,想不愛都不行呢!」

  千黛的小嘴兒頓時不悅地高高嘟起。「可是你老是這樣戲弄我,那我到底要如何才能知道你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在戲弄我的?說不定你說你喜歡我也是在戲弄我,對不對?說不定你現在心裡正在偷偷嘲笑我,對不對?」

  納岑微微一哂。「不要急,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千黛斜睨著他半天。

  「那我再問你,如果乃馬真後許給你的不是阿昔倫!而是一位非常溫柔嫻淑的別吉,你是不是就會開開心心地娶她回來了?」

  眸中頑皮之色一閃而逝,納岑故意沉吟著說:「嗯!這個嘛……如果是那位完澤別吉的話就太好了,又美又可愛,還很乖巧,我每次去和林都不忘找她玩玩,你想我是不是可以向乃馬真後要求把阿昔倫別吉更換為完澤別吉呢?」

  千黛給他的回答是猛然推開他,怒罵一聲「混蛋」之後就跳下床跑掉了,連靴子都忘了套,納岑忍不住開心地大笑起來。

  她吃醋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其實他也只不過少跟她說一句重點而已嘛!

  那個完澤別吉今年剛好……嘿嘿!五歲整!

  ※※※

  依照薩滿信仰習俗,在元旦這一天,拂曉在東方剛有一線白色的時候,霍駱金和千黛便一人一邊扶著納岑走出斡兒朵,先向日出的東方跪拜,後向南、西、北三方依次跪拜,之後由納岑以馬鍾、牛辱灑奠。

  拜天儀式結束後,他們回到斡兒朵內,在熊熊的火光中走向供奉的神像前行叩拜之禮。跟著,納岑和千黛坐上主位,接受斡羅岑和親族的哈達賀禮,等一切結束之後,天已大亮,旭日東升了。

  通常在這一個月里,男人們會按照親疏遠近的關係,依次到親友家去拜年。而因路途遙遠,又是寒冷時節,所以凡對來拜年的人,一律以酒肉招待。於是弘吉剌部里,突然多出許多搖搖擺擺的陌生醉漢,可若仔細去追究的話,恐怕有一大半的陌生醉漢都不曉得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之後在某個無雪的晴天裡,隨著那些陌生醉漢的突然消失,千黛也失蹤了!

  「放開我,」納岑怒吼著要下床。

  「不行哪!納岑王,您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根本走不出多遠,怎麽能讓您去追蹤千黛妃?」斡托赤堅決反對。「您會發燒、會暈倒、會吐更多的血,甚至連傷口都痊癒不了,這樣你這些日子來的修養不就完全白費了?」

  「是啊!納岑王,我已經叫人快馬去通知塔思千戶那顏(貴族、長官)了,等他來了之後,再請他帶人去追蹤比較妥當吧!」霍駱金也婉言相勸。

  「混帳!」納岑咆哮。「什麽叫做讓塔思帶人去追蹤比較妥當?在漠北里,還有誰的追蹤術比我更快、更高明的?」

  「額赤格,就算你的追蹤術是最頂尖的,可你若是走一步喘兩口,走兩步就吐血,再多走一步便暈倒,這樣還能有什麽用?」斡羅岑也抗議。

  「你……你這個不肖子!」納岑氣得七竅生煙。「你額客不見了,你竟然還能這麽悠哉!」

  斡羅岑嘴一噘,眼圈一紅。「人家只是不想同時失去額客和額赤格嘛!」

  納岑怒容稍斂。「那就讓額赤格去追蹤你額客。」

  「不,」斡羅岑還是反對。「額赤格,你必須好好休養,等塔思叔叔來了之後,我會跟他一起去追蹤額客的。」

  「你個混蛋孽子!」納岑的怒氣再次爆熾。「你難道不明白嗎?在這種大雪天裡,只要晚個半天,所有的足跡線索,甚至氣味都會被大雪給湮滅了,所以上回我才找不到你們的呀!到時候就算來上一百個塔思又有何用!」

  斡羅岑窒了窒,「可……可是……」他開始猶豫了。

  「上回我還可以猜測你們的想法去找你們,可是這回呢?」納岑捂住胸口喘著氣。「根本不曉得是誰抓走了她,如果不現在就追蹤過去,我們壓根兒就無從追起了呀!」

  斡羅岑瞅著納岑慘白可怖的臉色。「但是額赤格你……」

  「我死不了的,斡羅岑……」納岑疲憊地合上眼,片刻後又睜開。「或許以後額赤格的身體會差一點,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你額客能平安回來就好了,不是嗎?」

  斡羅岑遲疑片刻,才轉向斡托赤問道:「斡托赤,那個……如果額赤格勉強去追蹤額客,他……不會死吧?」

  斡托赤神情凝重地注視斡羅岑半晌後,才無奈地長嘆道:「不會,但是納岑王將會非常非常辛苦,而且會殘留下許多後遺症,可能從此以後就難逃病痛纏身,甚至不能再領兵打仗了。」

  斡羅岑的眉頭頓時打了個大結。「額赤格,這樣好嗎?」

  納岑笑了。「額赤格不能領兵,你不能替領赤格領兵嗎?」

  斡羅岑立刻狠狠地點了一下腦袋。「當然可以!」

  納岑摸摸他的腦袋。「那不就得了!」

  斡羅岑又朝斡托赤看去。「那……你能不能陪我們去呢?」

  「開玩笑,就算不讓我去,我也非得跟去不可!」斡托赤斷然道。

  「謝謝。」斡羅岑再轉向霍駱金,以哀求的眼神懇切地凝視著他。「霍駱金!那就麻煩你儘快準備好嗎?」

  霍駱金同樣凝重地注視他片刻,而後瞧瞧納岑,再看看斡托赤,最後他終於也投降了。

  「好吧!」 千里冰封的茫茫雪原,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遠山的雪總像是飄浮在雲端上,這銀裝素裹、冰雕玉琢的北國風光是如此的無拘無束、純潔無邪,仿佛天真爛漫的童趣世界,令人如此依戀不舍。

  千黛默默地凝望著逐漸遠去的雪世界,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見的一天了!

  從綁架她的那些人里,千黛終於搞清楚是阿昔倫別吉主使這件事的,但也於事無補了。之後她很快就被賣給了人販子,隨著一群同樣被掠奪而來的良家婦女,被帶離了她們的家鄉,也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更不知道有沒有回來的一天了。

  中途,她們被逼換上宋朝服飾,於是,她知道她們會被賣到大宋的國土上。真是很聰明,只有被賣到宋朝,她們的家人才無法來尋找,因為宋、元兩國之間始終不太和諧,大元人要進入宋朝國土,如非經由正式管道,恐怕都會被當作細作處置。

  不過,畢竟種族血統不同,其他女人穿上宋朝服飾都是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只有她,因為她原本就是漢人,所以一旦換上宋朝服飾,再加上一口流利的漢語,根本就感覺不出來她有大元人的味道。

  但是,她依然堅稱她是大元人——千黛-孛思忽兒-弘吉剌。

  而她擁有漢人清麗娟秀外表的唯一好處是,當正經人家需要婢女時,立刻挑中了她,至於其他人,就她所知,好像都被賣進了煙花館。

  之後她被帶到壽州,成為壽州守城副將徐承先府里的奴婢,專職照顧那個頑皮可愛的七歲小小姐玉嬋,免得她老是去煩體弱多病的徐夫人。

  「千黛姊,你知道我爹為什麽都不回府里來嗎?」一張嘴老說個不停的玉嬋又開始在練習長舌技巧了。

  「我不知道,」千黛陪玉嬋坐在地上用樹枝畫著各種各樣的動物花糙。「也不想知道,這是徐家的私事,小姐最好不要多嘴說出去比較好吧!」

  「可是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呀!」玉嬋理直氣壯地反駁。「這樣對你不公平啦,」

  千黛啼笑皆非。「謝了,小姐,這種公平我不需要!」

  玉嬋眼眸兒一轉。「好,那我說給我自己聽,你不要聽就是了嘛,」

  這……這算什麽呀!

  「其實啊!很簡單,因為我爹很想再要一個兒子,而我娘就不想再生了,所以娘就老是裝病不讓爹碰她。久而久之,我爹就厭了、煩了,然後就越來越不想回來了。後來我聽春香姊說,爹爹好像想娶個姨娘回來,娘才開始大哭大鬧,吵著不讓爹娶姨娘,所以爹就乾脆待在外頭,之後就很少回來了。」

  千黛困惑地注視著玉嬋那張清秀聰慧的小臉蛋,她知道玉嬋很明白自己在講什麽!可是玉嬋為什麽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呢?那是她的爹娘不是嗎?

  玉嬋在地上畫了個女人。「爹帶我看過那個姨娘,她就像這個樣兒,我並不喜歡她,但是,我也不喜歡我娘,因為我娘也很討厭我。」

  「不要胡說!」千黛低叱。「沒有任何一個父母會討厭自己的兒女的!」

  玉嬋猛然抬起頭來。「當然有,我娘就是啊!她每次見了我總是叫我滾開不要讓她瞧見,因為她一見到我就會想起我讓她吃了多少苦!」

  千黛不由得大皺其眉,「怎麽能這麽講呢?」她喃喃道。「就算吃再多苦,當孩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什麽辛苦都值得了呀!」

  玉嬋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你當然可以這麽隨便說說,你又沒有吃過那種苦!」

  千黛笑了。「有啊!怎麽沒有?千黛姊有兩個兒子喔!」

  玉嬋頓時錯愕地張大了嘴。「咦?真的?」

  「嗯!」千黛笑著在地上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我的大兒子都十歲了,他頑皮又愛玩,但是也很孝順,每次都說他要保護我!而我的小兒子才剛滿一歲,大家都說他很像我,我想大概是吧!」

  她放下樹枝嘆了口氣。「其實啊!生孩子是真的很辛苦,但是,當我把孩子抱在懷裡的那一刻,那種無可替代的幸福滿足感,就算用全天下的財富來跟我交換我都不要!」

  「那你為什麽要拋棄孩子跑到這邊來呢?」玉嬋困惑地問。

  千黛苦笑。「我沒有,千黛姊是被人販子綁到中原來賣掉的。」

  玉嬋愣了愣。「中原?」

  千黛摸摸她的頭。「千黛姊是大元人呀!」

  玉嬋的雙眸瞠得老大。「咦?千黛姊是……」

  「不可能!」

  咦?兩人不約而同循聲望去,卻見不遠的樹後突然轉出一個男人,一個相當斯文英挺的男人,此刻的他寫滿了一臉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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