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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的風聲呼呼作響,身後又傳來了令人心寒的刀刃聲和慘叫聲,九公主不敢回頭,雙手緊緊地握著馬韁繩,催促馬兒甩開緊咬其後的追兵。

  但這馬兒已經奔波了數日,早已如強弩之末,眼瞅著幾名追兵已經追了上來,九公主心急如焚。

  “前方右拐!”

  姚遙在她身後指揮著方向,又順勢拔刀一砍,將漁家堆積的竹竿漁網等物盡數砍倒,橫亘在土路上,擋住了追兵的去路。

  追兵一聲令下,四散開來,沿著其他的小路繼續追趕,企圖呈包抄之勢。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彎弓搭箭,企圖she殺逃亡的二人。

  “老夫人說了,不要留活口!”

  那群人操著嶺南的方言,嘰里呱啦地吼著,九公主只聽清了這一句。但這一句,足以讓她心寒萬分。

  那女賊,竟是連堂堂帝姬的性命也不顧了,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咻咻——

  箭矢雜亂無章地she來,大多數都被身後的姚遙揮刀斬去,仍有幾支流箭she在了馬臀上。馬兒吃痛,長嘶一聲瘋跑起來。

  身後的姚遙忽的悶哼一聲,伸手抱緊了九公主,半晌才微顫著道:“當心,別跌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馬兒衝進一片密林之中,身後的追兵已被甩得看不見蹤跡。

  馬匹粗重地喘息著,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九公主生怕敵軍追來,拼命地去蹬馬腹。

  馬兒有心無力地慢跑了兩步,終是前蹄一軟,如山般沉重地倒了下來。

  九公主和姚遙猝不及防摔下馬背,跌落的一瞬,姚遙下意識將她護在懷中,用自己的身軀給她做了肉墊,因而九公主除了受驚之外,只擦破了掌心和手肘的一點點外皮。

  那匹瘦削的馬兒倒在地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鼻腔和馬嘴裡都湧出血沫。它猶睜著眼睛,眼角隱隱有濕冷的淚痕淌過。

  九公主鬢髮散亂地跌坐在黑暗幽深的密林中,好半晌才從死裡逃生中回神,摸索到姚遙的身軀,喚道:“小遙兒,你沒事吧?摔傷了不曾?”

  姚遙靜靜地伏在糙地里,一動不動,唯有身形起伏的輪廓隱約可見。

  九公主一下就慌了,費力地扳過他的上半身,將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輕輕拍打了幾下:“小遙兒,小遙兒!”

  她感覺到姚遙的後背有一截凸起的硬物,隱隱有液體滲出,濡濕了她的手臂。九公主心慌意亂,順著那截硬物摸了摸,摸到了滿手黏膩的鮮血。

  那是半截羽箭,箭尾已經被斬斷了,也不知他是何時受的傷,為了不讓九公主擔心,自己硬生生地挨了下來,一直忍著劇痛奔波到現在。

  方才在馬上跌落,他背部著地,箭頭沒入得更深了些。

  九公主呼吸一窒,聲線開始劇烈顫抖:“小遙兒……小遙兒……”

  姚遙渾然不覺。

  嶺南的密林是最危險的,你永遠不知道那些看似青蔥的糙木裡頭蟄伏著怎樣可怕的劇毒蟲獸。

  九公主不敢在林中久留,只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脫下被枝條撕裂的外裳,將姚遙□□在外的頭和脖子蓋住,以免遭受毒蟲的噬咬。

  她咬緊牙關,將姚遙的手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上,帶著他一步一步,無比艱難地朝月落的方向走去。

  林子外頭有一條清澈的小河,河水輕輕地沖刷在圓潤的卵石淺灘上,於月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河岸有竹製的簡易碼頭,停靠著一隻小小的烏篷船,想必是漁人留下的。

  九公主仿佛看到了希望,擦了把額上的汗水,忍著身體的極度疲乏,將姚遙一寸一寸地挪到了船艙里。

  小船劇烈地晃動起來,九公主脫力地倒在姚遙身邊,躺著直喘氣。

  小漁船雖破舊了些,但好在並未漏水。棚頂有洞,星光隱隱灑入,斑駁地照在姚遙蒼白的臉上。

  九公主一陣心疼,強撐著坐起身子,借著黯淡的星光審視姚遙的傷勢。她不敢貿然拔劍,只能顫抖著撕下布條,生疏地扎在他的肩背上止血。

  姚遙額上有冷汗,手掌冰冷,但呼吸燥熱,顯然是發燒了。

  九公主生怕他撐不過這個坎,不敢稍作停留,掙扎著撐著膝蓋站起,解開了船頭的粗繩,划槳一路逆流而上。

  這條河往南流入大海,而往北則貫穿象郡,走水路只需一夜,便能到達呂權的勢力範圍。

  九公主累到意識渙散,喉嚨里隱隱有鐵鏽味湧出,卻仍機械地擺動船槳,直將掌心磨破出血,小船才歪歪扭扭地往上漂了百丈遠。

  天快亮了,船中重傷的姚遙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喚她的名字:“惜月……”

  這是他第一次,正經地喚她的大名。

  九公主一怔,放下船槳跌跌撞撞地衝進船艙內,欣喜道:“你醒了!再撐一會兒,撐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象郡了!”

  姚遙虛著眼,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來,渙散的視線落在九公主滿是淚水與汗漬的臉上,半晌,輕聲道:“惜月,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說著,他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

  那是烏鐵鑄就的牌子,正面一個碩大的‘令’字,反面有虎紋,刻有‘嶺南府敕造’五個小字,乃是□□賜給第一代嶺南王的令牌,見此牌者,如見嶺南王,其重要程度,可與漢人的傳國玉璽相媲美。

  嶺南的老王妃想盡了法子,都沒能將這塊牌子據為己有,而現在,姚遙卻將它塞入了九公主的手中。

  “它可號令嶺南九部的六萬兵馬。小九兒,你是個有鴻鵠之志的姑娘,拿了它回洛陽,去爭你想要的東西罷……”

  第66章 寡婦

  那塊巴掌大小的烏鐵令牌上, 還沾染著姚遙的體溫和血跡,拿在手中重如千斤。

  九公主喘著氣,像是在極力壓抑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情緒, 她的視線一片模糊, 淚水划過髒污的臉頰,又順著下巴淌下。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 猛地揪起姚遙的衣襟,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要這個!我不要!”

  姚遙皺眉悶哼一聲, 隨即又啞然笑道:“小九兒, 哥哥沒有什麼能給你的啦。”

  “你閉嘴!”九公主聽不下去了, 姚遙每一句話語都像是在同她訣別,這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她頹然得垮下雙肩,躬著身子, 將自己的頭低成一個卑微的姿態,啜泣道:“求求你了,再撐一會兒吧,求求你了!”

  “小九兒, 你冷靜些聽我說。”姚遙艱難地說,“哥哥受了傷,跑不動了, 遲早會連累你。船跑的這麼慢,很快就會被追上,與其我倆全軍覆沒,倒不如你拿著令牌北上, 去收攏我的部將,殺回嶺南王府……”

  九公主堅定搖頭,姣好的容顏因激動而微微扭曲。

  “我不會丟下你,我已經欠你太多,不能再欠你一條命!你聽著李遙,你想求一死來換取我心中的地位,你想都別想!”

  九公主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哭著吼了出來:“聽見了嗎?!我不要你的六萬部眾,我要你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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