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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不要吃了!”八寶將油紙包扔在一旁,心有餘悸。

  “吃,自然要吃。”徐南風眼珠一轉,朝八寶招招手,“你且附耳過來,我教你如何做。”

  八寶點點頭,乖巧地靠近了些。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馬車內徹底沒了聲息。長臉男子靠在車廂上,抬手敲了敲側壁,道:“娘娘,下車了。”

  車內並無人回應。

  長臉男子又敲了敲,依舊無人響應。他掀開車簾一看,裡頭的徐南風和侍婢俱是歪七扭八地倒在一起,雙目緊閉,像是陷入了沉眠。

  馬車裡還散落著幾塊咬了一半的糕點。

  長臉男子的目光瞬間沉了下來,他掏出匕首,將利刃逼近徐南風的頸側,仿佛只要他手一抖,刀刃就會割破徐南風的血脈。

  見徐南風真的毫無反應,長臉男子才卸下防備,放下帘子,轉而朝其餘三人使了個眼色,壓著嗓子沉聲道:“將馬車趕去荒野,越隱秘越好。”

  天徹底的黑了下來,夏蟲意興闌珊地鳴叫著,空氣中儘是燥熱的氣息。

  一道閃電突如其來地劈開沉悶的夜空,接著驚雷乍響,蕭蕭風聲中,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驟雨中,馬車在荒僻的山路上停下,黑衣男子們沉默地下馬,呈合圍之勢將被雨水淋透的馬車包裹其中。

  長臉男子率先拔出匕首,貓著身子,悄悄掀開帘子鑽進馬車,靠近陷入昏睡的徐南風。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將男子的眼神照得冰冷滲人,濃重的殺氣像是有了形態般,在馬車內肆意衝撞。

  長臉男子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瞄準徐南風脆弱蒼白的頸項,狠狠地刺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徐南風倏地睜開了眼,掌心翻出一支尖利的雀簪,一手格擋開男子的襲擊,一手執著雀簪朝著他的脖子狠狠刺去。

  刺啦——

  鮮血四濺,長臉男子未料她此時驚醒,有那麼一瞬的怔愣,下意識抹了把頸項的鮮血。那夜幕下的紫紅色鮮血噴出一丈多高,濺得車簾上到處都是,徐南風指節發白,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瀕死之人,緊張害怕到幾乎忘了呼吸。

  長臉男子徒勞地掙扎了一瞬,嘴唇如涸澤之魚般張合,發出詭譎的嗬嗬聲。片刻,他終是咕咚一聲倒下。匕首滑落,他眼中的光彩亦隨著覆滅。

  此時,車外的其他三位黑衣人也聽到了車內的動靜,見車簾上濺有鮮血,他們還以為是長臉男子得手了,便道:“頭兒,屍首就地掩埋嗎?”

  車內無人回答,那三人意識到了不對勁,警覺了起來,紛紛拔刀。

  徐南風就在此時突然衝出車外!

  她奪了那長臉男子的匕首做武器,猛地沖入雨簾中,伴隨著電閃雷鳴的悲壯樂曲,狠狠將匕首刺入離她最近的那人的胸膛。

  腥熱的鮮血一下就濺了她滿臉,可她顧不得抹去了,旋身躲開其他二人的夾擊。泥地濕滑,她險些跌倒,乾脆就地打了兩個滾,隨即抓起滿手的泥水朝揮刀砍來的兩位黑衣人揚去。

  黑衣人被泥水糊了眼,執刀後退兩步站定,抬袖去抹眼睛。其中一人用陰鷙的目光打量著徐南風,暗自握緊了刀柄:“聽聞娘娘是楊慎之的得意女徒,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徐南風冷笑一聲,將身體繃成一張弓,冷聲道:“諸位七尺男兒,竟然對弱女子痛下殺手,未免有損陰德。”

  另一人道:“屬下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正此時,八寶悄聲下了馬車,高高舉起車內的玉枕,猛地朝其中一名男子砸去。

  這一砸直接令那黑衣殺手開了瓢,當即兩眼一翻,抽搐著栽倒在泥地里,額角鮮血直淌,半天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唯一活著的黑衣男人見了,眼中生出些許怯意,刀法已然亂了,胡亂地去追砍八寶。

  八寶一邊躲避,一邊用玉枕去擲那刺客,口中尖聲狂喊:“啊啊!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徐南風無奈,抬手抹了把滿臉的雨水,順勢抄起地上的斷刀,狠狠朝那名刺客砍去。

  刺客腹背受敵,自知今夜是殺不了徐南風了,乾脆轉身上馬,揚鞭逃跑。

  “糟了,不能放他回去報信!”徐南風條件反she地跨馬去追,誰知那匹畜生被刀光劍影嚇著了,蹶著蹄子不肯奔跑。

  眼瞅著那名黑衣男子的馬匹就要消失在山道上,徐南風心急若焚,下意識將袖中的苦無甩了出去。

  這東瀛暗器畢竟不是中原飛鏢,徐南風第一次用,失了準頭,那支苦無擦著刺客的臂膀飛過,又叮噹一聲掉落在地。

  一擊不中,徐南風已失了先機。

  正懊惱著,忽見斜地里一支羽箭飛來,將那名竄逃的刺客she落馬背,摔在地上,折了頸項。

  “是誰?”徐南風猛地盯緊了箭矢she來的方向,大聲喝道。

  大雨中,幽深的灌木叢窸窣抖動,接著一道黑影策馬躍出,穩穩停在徐南風面前。

  馬背上,溫和的中年男子抬起箬笠,笑道:“徐王妃,是我。”

  “姚叔。”徐南風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許,問道,“府中一切安頓好了?”

  “一切俱已安排妥當,令堂亦被秘密轉移,藏在了您名下的山莊裡。那處頗為隱秘,皇上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大動干戈地去搜到那兒去。”

  聞言,徐南風放了心。

  身後的八寶哆嗦著抱著玉枕,散亂的頭髮濕淋淋地搭在臉上,白著小臉喃喃道:“夫人……夫人,我……我殺人了!”

  徐南風抹了把雨水,轉身抱住八寶瑟瑟發抖的身子,鼓勵道:“你沒有錯,八寶,你打的都是些壞人,別怕。”

  八寶抖著唇,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絕望地問:“夫人,我、我會下地獄嗎?”

  “不會,為民除害,八寶最勇敢了。”徐南風笑了笑,輕聲道,“你知道嗎,去年秋天在獵場,也是我第一次殺人。那時我和你一樣害怕,少玠他,就是如此安慰我的。”

  說著,她疲乏的身軀好像蘊起無限力氣,溫聲道:“只要一聽見他的聲音,我便什麼也不怕了。”

  姚江挑開車簾查看了一番,又捻起地上的糕點碎屑,放在鼻端嗅了嗅,皺眉道:“有毒,你們吃了不曾?”

  “若是吃了,我和八寶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徐南風將八寶扶起身,道,“不過是裝裝樣子,騙他們的。”

  “那便好。”姚江解下腰間佩劍,在灌木叢中粗略地刨了一個坑,將車內車外的幾具死屍拖入其中掩埋,又蓋上些許灌木枝條掩飾,這才對徐南風道:“皇上覺察異常,一定會派人來追,此地不宜久留。”

  徐南風點頭,對八寶道:“會騎馬嗎?”

  八寶點點頭,“曾經騎著玩過,會一點。”

  徐南風當機立斷:“姚叔,棄車上馬,我和八寶共乘一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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