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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如何敢當?”徐南風被逗樂了, 眨眨眼道,“你今兒是怎麼了,這般殷勤?”

  紀王頓了頓,俯身在她額上珍重一吻,將嗓音壓低了些:“後天我便要啟程北上,可我捨不得你,南風。”

  離別,是徐南風這些時日一直規避的話題。自與紀王成婚一載,他們從未有過小別之時,更何況此次要分隔數月,相距千里,與羌族一戰,死生難料。

  她嘴角的笑意消散了一瞬,又很快揚起,半開玩笑道:“若是真捨不得,便帶我一同走罷。”

  “若同平時外出,我定會想辦法將你放在我身邊,日日夜夜守著你才好。可這次是北伐,刀劍無眼,我實在放心不下,怕你又像上次秋狩一般,身負重傷。”

  “我知道,我同你開玩笑的呢,少玠。你爹疑心那麼重,定會提防你擁兵自立,眼下情形,唯有將我掌控在他手中,監視在他眼皮下,他才會放心地讓你領兵打仗。若我隨你離開,他沒有了制衡你的人質把柄,十有八九會扣你一個謀逆之罪。”

  徐南風滿面輕鬆之色,淡然道:“家中一切俱有我打點,你且放心前去,切莫分神。”

  她心思這般縝密,面上是強撐的輕鬆之態,紀王看在眼中更顯心疼:“虧你想得如此通透,只是,少不得要苦了你了。”

  “好了,別膩膩歪歪的,去準備晚膳罷,我可是早就餓了。”

  笑著將紀王打發走,待門扉掩上的一刻,徐南風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終是長嘆一聲倒在繡褥中,抬起胳膊蓋住眼睛。

  縱有千般深情,萬般不舍,終不能說出口。

  相聚短暫,終有離別,紀王走後,府中好像一下子就空落了下來。

  有時候徐南風會望著庭中的落紅出神,望著枝頭漸濃的綠意發呆,望著天邊一輪孤寂的殘月黯然神傷,甚至是不經意間收拾了一件他曾經穿過的衣裳,都會勾起她無限的回憶。

  他戰事順利麼?有沒有受傷?何時歸京?

  有次葉娘問她,是不是想紀王了。那時的徐南風毫不猶豫地點頭,坦誠道:“娘,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牽腸掛肚是何滋味。就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拉扯著,點點滴滴都會憶起與他相處的過往。”

  葉娘往臉上敷了些粉,描上艷麗的胭脂,得償所願般說道:“南兒,你也有深愛著的人了。”

  擔驚受怕一個月,北邊的捷報總算傳來。

  聽到宮中傳來紀王首戰告捷的消息,徐南風這才鬆了一口氣,憋在心中十數日的悶氣總算一掃而光,連八寶和桂圓都染上了幾分喜氣,興沖沖地指揮下人們打掃府中衛生。

  “哎,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給我掃乾淨些,窗欞也要擦乾淨,地磚要光可鑑人,好迎接砸門的殿下回來!”

  聽著八寶脆生生的嗓音,徐南風嘴角也帶了笑意,漫不經心地在鞦韆椅上盪著,忍不住插嘴道:“此時正值水糙豐盈之際,羌族戰馬膘肥,糧糙充盈,這場戰役怕要等到六月底才會見分曉,你們此時忙活,豈不太早?”

  八寶嘿嘿一笑,熱情不減:“那可不一定,說不定那些蠻夷忌憚王爺威名,明兒就遞了投降書呢!”

  若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主僕正閒聊著,卻見姚管家匆匆穿庭而入,朝徐南風一拱手,道:“王妃,宮裡來人了,說是賢妃娘娘染病,想讓您進宮去見她一面。”

  “賢妃娘娘病了?”

  徐南風下意識蹦下鞦韆,隨即觀察到姚江的臉色凝重,隱約猜出了其中另有蹊蹺,便問道:“來請我的是賢妃娘娘的侍婢,還是皇上的人?”

  姚江道:“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全福公公。我推說您染了風寒,不便入宮探視,可全福公公不依,說讓您別怠慢了皇上的旨意。”

  徐南風心沉了沉,隨即明了,這約莫是一場鴻門宴。

  皇帝按兵不動這麼久,趁著紀王一走,他便迫不及待地要為鞏固皇權掃清障礙了。

  “既然是全福公公帶著皇上的口諭來了,焉有不見之理。”說罷,徐南風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對一旁的八寶道,“去準備些人參燕窩,隨我入宮一趟。”

  姚管家微微愕然,制止道:“王妃娘娘,此去兇險,萬望三思。”

  “姚叔,你還不明白麼?皇上說賢妃娘娘病重,是在要挾我啊!若我此番不去,母妃遭遇不測,我又該如何向少玠交待?”

  姚江沉默不語,半晌方道:“屬下答應過王爺,要護您周全。”

  “你放心,我會想法子脫身,最遲酉時三刻,洛陽城門等我。”

  府中的氣氛因這一突發事件而變得緊張了起來。徐南風換了衣裳,敷了粉,卻沒有點胭脂,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

  她沉默著望著鏡中的自己,良久,將之前姚遙送的那幾支苦無藏進了袖子中。

  馬車到了宮門,換乘轎子,徐南風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這座威嚴富庶的洛陽宮殿是如此的逼仄壓迫。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連八寶都覺察到了情形不對,低聲道:“夫人,我們……”

  “別說話。”徐南風壓低聲音制止她,“若我單槍匹馬進宮,皇上一定會疑心有詐,從而對我多加防備。如今我帶上你,正是為了卸除皇上的疑慮。待會入了宮,一切跟著我來,切莫多言。”

  八寶捏緊了手中扎著禮盒的紅繩,正襟危坐,頷首道:“是,八寶明白。”

  又過了半刻鐘,轎子落地,外頭的全福滿面堆笑,捏著嗓子道:“王妃娘娘,到了。”

  徐南風收斂神色,掀開車簾,朝外望了一眼,佯作訝異道:“公公,這不是賢妃娘娘的來儀殿?”

  全福面色不變,端著佛塵道:“賢妃娘娘病了,皇上特地將她轉到了暖和干慡的中榮宮,您進去便可瞧見她了。”

  徐南風點點頭,搭著八寶的手下了馬車。

  兩人的手心都滲著汗,一觸即分。

  進了中榮宮,轉偏殿,推開紅漆雕花的門扇,徐南風領著八寶走了進去,便見堂中漆金的案幾後坐著兩個高大的男人。

  一個是身著龍袍的皇帝,一個則是方臉薄唇,眼神銳利的陌生男人。

  徐南風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方叩首道:“兒臣叩見父皇。”

  “起來罷。”皇帝往棋盤上按下一枚黑子,便抬了抬眼,朝對面的方臉中年男人道,“秦王,該你了。”

  原來,這便是秦王,皇上一心想要靠聯姻拉攏的異姓王爺。

  徐南風猜到此番皇帝叫她錢來的目的了。

  徐南風在原地站了會兒,朝八寶使了個眼色,從她手中接過藥盒,試探道:“父皇,聽聞母妃病了,兒臣甚是擔憂,可否准許兒臣前往探望?”

  “嗯,朕看你臉色也不好,身體不適?”

  “偶感風寒,不敢向前驚擾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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