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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南風猛地抬頭看他。

  紀王笑道:“你昏迷那會兒,我便是這樣一口一口哺給你喝的。”

  徐南風臉一紅,哭笑不得道:“不用不用,我沒這麼矯情。”

  “唉。”紀王眼睛一黯,頗為失望的樣子。

  紀王去取藥,徐南風便躺在榻上想了許久。

  紀王眼睛好了,太子勢力被削,徐家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她是否還需繼續留在紀王身邊?

  她曾經那麼嚮往自由……

  可是婚後,少玠也從未干涉過她的自由。

  她說過要帶著母親歸隱山林,過一輩子清淨日子……

  可是少玠一直將葉娘當做自己親生母親般侍奉,若沒有他,葉娘興許一輩子都會窩在葉家受氣。

  捫心自問,她難道對少玠的示好毫無知覺?

  少玠餵她喝藥,少玠給她買糕點,少玠處處護著她、以她為重,少玠說他喜歡她,一輩子都只喜歡她一人……

  想到許多天,徐南風實在是找不到一條離開紀王府的理由,反而漸漸認清了自己的心意。

  是啊,紀王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她怎麼捨得離開他?

  在遇見紀王之前,徐南風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依賴一個人。

  他不完美,但是他能包容她所有的不完美。他的笑能給予她溫暖,他的懷抱能驅趕她的孤寂,只有和他在一起,靈魂相契,徐南風才覺得自己是安心的,是完整的。

  那日在獵場,她為何會寧願自己面對死亡,也不願少玠受傷?難道僅僅是因為利益和盟友的關係麼?

  不,答案是否定的。

  ‘和離’一直是她用來麻痹自己的藉口,在她尚為察覺的時候,紀王的一切絲絲縷縷沁入她的世界,早已在她骨髓中生根發芽。

  想清楚了一切,徐南風沒有預料中的不安,反而鬆了一口氣。

  是的,她喜歡紀王。

  徐南風一向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她想清楚了一切,便不會再拒絕紀王的示好。她甚至下定決心,只要紀王再提感情之事,她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他,與他忠貞不二,長相廝守。

  但……

  接下來的數日,紀王都不曾再向她表示一星半點的曖昧。

  感情之事絕口不提,行為舉止也不曾逾禮,兩人仿佛又恢復了最初那般相敬如賓的狀態。

  徐南風表面不曾說什麼,可心中卻早已急得抓耳撓腮,心中悵然不已。以前她不談感情的時候,紀王天天撩撥她,現今她開竅了,紀王反而收斂了。

  這可如何是好!

  是夜,徐南風惴惴不安地喝了藥,一口悶,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紀王頗為訝異地笑笑,低聲道:“今日南風很乖。”

  徐南風將藥碗擱在床頭的案几上,轉過頭略帶期許地望著紀王,孤注一擲般道:“今夜你睡哪兒?”

  紀王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許:“還是隔壁廂房。”

  “不留下來麼?”

  “讓我留下來,不怕我對你做些什麼?”紀王緩緩湊近,嘴唇貼著她的耳廓,低聲道,“還是說,夫人其實很期待我對你做些什麼?”

  徐南風一怔,表白心意的話在她舌尖繞了個圈,又被她生生咽下。

  唉,還是說不出口。

  “好了,不逗你了。”紀王輕嘆一聲,在她唇角落下輕而長久的一吻,起身道,“早些睡。”

  於是,轉身離去。

  徐南風望著紀王遠去的背影,懊惱地捶了捶繡枕,今日又錯失了表白心意的時機。

  輾轉半夜,她實在睡不著,搖鈴喚來了侍婢。

  八寶和桂圓披著外衣,睡眼惺忪地走進臥房,問道:“夫人,要起夜麼?”

  “不,我想喝酒。”

  “喝酒?”八寶與桂圓對視一眼,忙擺手道,“這可不行,夫人你傷還沒好呢,不能喝酒的。”

  徐南風倚在榻上,喟然長嘆:“可是,酒壯慫人膽啊。”

  第47章 心意

  隨著庭院的楓葉一片比一片紅, 秋霜漸濃,肅殺的冬季在悄然逼近。

  徐南風傷好下榻的那一日,紀王的眼睛經過大半年的診治, 也徹底痊癒了。

  靈犀寺的老方丈給他用了最後一劑藥, 需用浸透藥汁的布條纏住眼睛,七日之後方能揭開紗布。今天, 正好是第七日。

  紀王端坐在榻上,雙手平擱於膝上, 靜靜地等待來人將他眼上的繃帶拆除。徐南風有心捉弄他, 特意向桂圓借了身衣裳, 秀髮綰成雙髻,偽裝成府中新來侍婢的模樣。

  不知道紀王眼睛復明後,能否從人群中將她一眼認出。

  如此想著, 徐南風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站在紀王身後,將他眼上的紗布一圈一圈解開,又接過八寶遞來的濕帕子, 將他眼上殘留的藥漬抹淨。

  做完這一切,紀王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緩緩睜開眼。

  或許是久未接觸到光線的原因, 紀王眯了眯眼,抬手擋住眼前的光線,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視線在屋內巡視一番, 準確地落在徐南風身上。

  然後,他展顏一笑,有溫柔的波光從他眼底蕩漾開來。

  徐南風便知道,自己多半是穿幫了。

  姚江朝侍婢們使了個眼色,揮手讓她們退下,出門時還體貼地為屋內的小夫妻掩上了門。

  淡薄的陽光從窗外斜斜灑入,徐南風有些緊張地伸手,在紀王眼前晃了晃,問道:“如何,看得清麼?”

  紀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戲謔一笑:“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們可曾在哪見過?”

  徐南風一愣,順著他的話胡謅:“殿下是在調戲奴婢麼?這話搭得未免太過俗套。”

  紀王用手背抵著鼻尖,低笑道,“你既然都這麼說了,不如本王納你做侍妾,如何?”

  徐南風演不下去了,紀王看她的眼神太過深邃熾熱,她輕笑著別過臉,小聲道:“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識破了。”

  “南風也太小瞧我了,在你還年少的時候,我就悄悄見過你許多次,一顰一笑早深深刻入骨髓,一輩子都忘不了。”紀王笑吟吟地抬手,指腹輕輕拂過她耳垂後的一點硃砂,溫聲道,“不過,我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你,才發現你這兒有顆痣。”

  那痣生得有些隱秘,非親近之人不可見,紀王溫熱的指腹拂過那不被人觸碰過的地方,登時引起她一陣顫慄。

  徐南風捂住耳垂,本能地想要後退,但一想起自己對紀王那還未說出口的心意,抬到一半的腿生生僵住。

  說好的不逃避,說好的要接受他的示好,怎能再次臨陣退縮?

  徐南風定了定神,非但沒後退,反而向前一步,拉住紀王的手道:“既然你眼睛好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她拉著紀王出門,朝前院喊道:“姚管家,馬車備好了麼?”

  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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