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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畫得不像麼?”說罷,紀王自嘲似的輕笑一聲,道:“或許是相隔年歲太久了,記憶有些模糊。”

  徐南風緊張地攥起了袖子,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少玠所畫的,是誰?”

  紀王望著她微笑,那一個溫柔的笑容里,仿佛橫亘七年多的歲月,沉澱了太多深情。

  “第一次見你便是在四方街的弄堂里,你一身紅衣,英姿颯慡,輕飄飄地降落在我的面前。”

  記憶的薄紗被突然掀開,徐南風倏地瞪大眼,呼吸一窒,良久才發出一個暗啞的音節:“……啊?”

  “傻子,你果然不記得了。”紀王無奈,摸到徐南風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低聲道,“七年前,身為前太子的二哥重傷未愈,英年早逝。那時我染了風寒,父皇不讓我出宮送二哥的靈柩出殯,我便偷偷溜出了皇宮,在四方街上為二哥送行。”

  徐南風依舊不可置信,喃喃道:“我不記得有遇見過你。”

  “為了不讓人起疑,我特意換了平常百姓的布衣,故而你不曾認出我的身份。”紀王神色凝重,將過往的重重迷霧一一撥開,露出真相來,“當年的我痛失手足,心中悲痛,雖換了衣裳,卻忘了解下腰間的古玉玉佩,被一群搶劫為生的洛陽無賴盯上了。”

  “他們將我逼至空無一人的弄堂里,威脅我交出身上的銀兩和玉佩,我自然不依,雙方便打了起來。只是我重病未愈,身虛體弱,加上對方人多勢眾,便挨了不少拳腳,衣裳也破破爛爛的……”

  “正當我又餓又渴,打算殊死一搏之際,你出現了。”

  紀王一說到這,徐南風便猛地瞪大雙眼,回憶如cháo水般湧出,在她腦中交疊浮現。

  她想起來了,確然有這麼回事。

  可是,可是……

  徐南風回憶起七年前在弄堂搭救的那狼狽少年,再看看紀王如今溫潤如玉的俊顏,滿臉的不可置信,道:“等等,你是當年的那個又黑又瘦的小乞丐?!”

  “……”紀王無言片刻,道:“也只有你敢叫我小乞兒。”

  “不是,你,你……”

  徐南風磕磕巴巴地‘你、你’了半天,仍是跟做夢似的,懵懵懂懂道:“當年我救的,明明是個又黑又瘦的黑皮猴,站在我面前,只能看見眼白和牙齒的那種!”

  她特地強調了‘黑’‘瘦’二字,又伸出手在耳旁比劃了個高度,“個子只到這個位置,比我還要矮一截!怎麼可能是你!”

  又驚悚地盯著紀王:“你是易容了嗎?”

  “沒有。”大概是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紀王低低笑出聲,道,“那真的就是我。我發育得比同齡人晚些,十四歲之後才開始抽穗似的長高。”

  “你以前那麼丑麼!”徐南風真的覺得自己前十九年的見識要被顛覆了,愣愣道,“你以前那般黑瘦,怎麼如今變得這般俊朗了!”

  “父皇總嫌我太過仁弱,十三歲那年將我丟進了軍營,讓我跟著二哥一同在軍中歷練。行軍半年,日曬雨淋,加之條件艱苦,便黑瘦了不少。”

  紀王無奈一笑,“也難怪你認不出我來。”

  徐南風呆若木雞。

  還可以這樣?

  紀王自顧自道:“那日你救了我後,我隱約聽到有人叫你南風,還以為你是個姓南的少俠,回宮後便命人找了你許久,可皆是無疾而終。洛陽姓南的人家不多,區區幾戶,都與你的條件對不上,我想,大概這輩子都找不到我的恩人了。”

  徐南風怔怔地聽著。

  “天無絕人之路,三年後,我偶然間與楊將軍閒聊,聽他提起自己有一名得意的女門生,便叫做徐南風……當時的我欣喜若狂,懷抱著一絲僥倖,讓楊將軍約你去校場,我躲在暗處,悄悄地看了你一眼。”

  “只一眼我便確定了,不會有錯,當年救我的人就是你。”

  “也怪不得我之前找不到你,原來你並不姓南,也不是個少年郎,而是徐家的長女徐南風。”

  第31章 舊緣

  徐南風年少時總愛偷溜出府, 跟著楊家的兩個師兄弟滿洛陽地瘋玩,大多是為了紓解在徐府所受的悶氣。

  那年,是多事之秋。

  胡賊南下劫掠, 在朝堂中聲望頗高的二皇子親征北伐, 未料在一次戰役中被敵軍she中胸膛,身負重傷。下屬將二皇子匆匆送回洛陽醫治, 卻為時已晚,沒幾日, 二皇子因創口感染而死, 年僅二十二歲。

  出殯那日陰雨霏霏, 洛陽滿城素縞,將士百官扶棺出城,紙錢和素紗籠罩著這座悲涼的都城。洛陽百姓傾城而出, 佇立在道旁街上,默然的目送靈柩緩緩出城,更有甚者,淚落沾衣, 哽咽不能語。

  有人仰天喟嘆:“二皇子已逝,劉漢再無賢太子。”

  可見其在百姓心中地位何等崇高。

  徐南風就是在送行路上,遇見那個遭人欺負的‘小乞丐’的。

  她好不容易擠出人群, 卻跟楊家兄弟走散了,便去路旁買了一包饅頭,一邊吃一邊倚在小巷口的青石磚牆上,打算在此等候楊家兄弟尋來。一個饅頭還沒吃完, 忽聞弄堂深處傳來了幾聲污穢不堪的咒罵聲,伴隨著拳腳相碰的聲音,凌亂不堪。

  她下意識伸出腦袋,朝巷子中望去,只見幾個吊兒郎當的地痞正圍毆一個瘦弱的小少年,逼迫他交出腰間的玉墜子。

  “沒娘養的小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這墜子也是你這樣的人能用得起的?定是從哪兒偷來的!”

  為首的地痞頭子罵罵咧咧,幾個小無賴也隨即附和,對那被逼至牆角的小少年幾番拳腳攻擊。

  小少年黑不溜秋的,黝黑的臉上還掛著彩,衣裳和頭髮都十分凌亂,在地上滾得髒兮兮的,卻固執地護住腰間的玉墜,瞪著發紅的眼睛不服輸。

  這小乞丐有些骨氣。

  徐南風將剩下的一個饅頭用油紙包好,揣入懷中,隨即手一攀腳一蹬,躍上青石牆磚,踩著磚瓦從牆頭疾馳而過,一身紅武袍迎風翻飛,穩穩落在那幾個地痞無賴面前,聲音帶著幾分嬌嫩稚氣:“天子腳下,你們竟敢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真當洛陽府伊的牢房是擺設?”

  “喲,哪兒來的兔兒爺,要你管!”

  那地痞頭子將嘴裡叼著的狗尾糙狠狠一砸,用穿著破爛糙鞋的骯髒腳掌碾了碾,伸手要來揪徐南風的衣領。

  徐南風錯身閃過,一掌拍上那地痞的手腕,再撩腿一掃,不稍片刻,巷中一片哀鴻遍野。

  徐南風習武數年,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打架,師父教的那些架勢都派上了用處。她心中得意,下手毫不留情,直教那地痞們鼻青臉腫跪地求饒,才拍拍手道:“滾吧。”

  一回頭,便見那‘小乞丐’直直地盯著自己,唇瓣緊抿,拉著血絲的眼裡隱隱有奇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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