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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著徐謂的臉色越來越黑,徐南風忙拉了拉葉娘的衣袖:“娘,你少說兩句。”

  “南兒,你如今是千金之軀,是要做皇媳婦的人了,也不用在府中受這等腌臢氣!”葉娘作勢要去拉徐南風,氣沖沖道,“咱們這就走!”

  徐謂幾乎要將肺氣炸。

  張氏曼斯條理地抿了口茶,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她抬起一雙艷麗多情的眼來,緩緩道:“葉娘是嫌徐府太小,容不下你們這尊大佛了?”

  葉娘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

  “讓他們走!走了才清淨!”徐謂怒不可遏,在屋中焦躁地踱步,又旋身坐在椅子上,望著徐南風道,“紀王懦弱不得寵,宮裡宮外多少人想除了他,去年御宴只瞎了他一雙眼睛已是上天庇佑。多少人對他避之不及,唯恐受累,你倒好,還上趕著倒貼!”

  “……不得寵?”葉娘抓到了關鍵字,方才的氣焰瞬間弱了不少,不甘道,“即便南兒沒福分做太子妃,做個王妃也是不錯的。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王好歹是個皇子啊!”

  徐謂冷哼:“那如果,這個皇子隨時可能遭遇不測呢!”

  “什麼?!”葉娘瞪大眼,“這……這怎麼可能呢!”

  張氏繼而開口,“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天下遲早得是太子的。若是徐府與紀王聯姻,將來紀王倒台,便會牽連到徐府。輕則丟了烏紗帽,重則滿門抄家,誰擔當得起?”

  “啊!”葉娘被張氏一句話打回地獄,嚇得跌在一旁的椅子上,瞪直了眼,半晌回不過神來。

  徐謂沉聲說:“要徐府與紀王聯姻,我寧可當她死了!”

  徐謂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字字如刀,來回鈍割著徐南風的心。她壓下心中的苦澀和失望,抬頭道:“皇上下旨賜婚,徐家還能抗旨不成?”

  一句話戳到了徐謂的痛處。他萬萬沒想到徐南風竟然有這般膽量,來了個先斬後奏,與紀王串通好殺他個措手不及。

  張氏一族屬於太子一黨,徐謂自然跟隨妻舅那邊歸於太子麾下。皇上膝下人丁單薄,除了幾位幼子外,成年的皇子便只有太子和紀王兩位,將來的社稷之主必定從他們二人中選出。因此,即便紀王為人低調,太子依舊視其為眼中釘。

  若是讓太子知道,徐家女兒的嫁給了他的死對頭,徐謂怕是沒有好果子吃了。偏生皇上賜婚,不能拒絕。

  正是因為這樁婚姻涉及黨派之爭,又關乎徐謂在太子那邊的仕途,他才會如此心急憤怒。

  徐謂一時無言,憋了好一會兒,沉聲道:“出去,閉門思過!”

  皇上聖諭已定,思過還能思出朵花來?

  徐南風腹誹,面上卻是一派平靜,她依言起身,拉著母親出了房門。

  徐謂頭都要氣炸了,也跟著拂袖出了門,書房中便只剩下了張氏和徐宛茹。

  “母親!那粗鄙農婦的女兒就要做王妃了!”徐謂一走,徐宛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嫉恨,漲紅了臉憤憤道,“你沒看見她娘那模樣,還未嫁出門,鼻孔就朝到天上去了!”

  張氏眼眸一轉,玉手捻起茶杯抿了一口,說:“茹兒,你在嫉妒?”

  “我就是不甘心!紀王瞎了眼麼,怎麼會看上她!”

  “這你還真說對了,紀王的確瞎了眼。”

  徐宛茹來了興致,忙在張氏身邊坐下,急切道:“母親,此話怎講?”

  張氏本不想說,但被徐宛茹纏個不停,便只好嘆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去別處亂說,若是讓有心人聽見了,是要掉腦袋的事。”

  徐宛茹忙點頭。

  張氏便將去年御宴之事一一道來,徐宛茹聽到紀王樣貌雖出眾,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殘疾人,心裡便平衡了許多。

  心想徐南風做了王妃又如何,還不是要伺候一個瞎子一輩子。若說紀王府的榮華富貴,又怎抵得上她外公那邊的金山銀山?

  徐宛茹雖然想通了些許,但仍舊覺得有些不甘,低聲哼道:“那她也配不上紀王!她那樣的低賤人,就該送給別人做妾!”

  “若嫁給紀王府真的風光無限,你以為你爹因何反對?因為你爹是太子的人,而紀王,則是太子的絆腳石,遲早會被剷除。”張氏冷然笑道,“而徐南風嫁過去,必然會隨著紀王府一同滅亡。”

  “怪不得爹生氣,那豈不是會連累到徐家?”

  張氏眼中閃過一抹疾光:“所以,我們得想個法子,與徐南風和紀王撇清關係。”

  徐宛茹沒她娘那麼多算計,嘟著嘴撒嬌道:“我不管!母親,你得給我尋門更好的親事,不能讓徐南風蓋了我的風頭!”

  張氏摸著徐宛茹的髮髻,笑道:“這個不用你提醒,為娘自然會留意,男方必定會與我張家門當戶對,不會委屈了茹兒。”

  徐宛茹這才眉開眼笑,湊過去在張氏臉頰上一親,嬌滴滴道:“母親,還是你最疼我了!”

  宮裡的人辦事速度極快,次日便有賜婚聖旨和玉牒送到徐府。緊接著,楊將軍和媒人提了大雁上門納采,問了徐南風的生辰八字,說是過兩日送聘禮過來。段家的媒人也來了,見到宮裡的排場,頓時嚇得灰溜溜逃走,再也不敢提城南段家的婚事。

  徐謂雖然心事重重,也只得強撐笑顏應付,等到媒人一走,徐謂便陰沉著臉將徐南風叫去書房。

  張氏和徐宛茹也在,唯獨少了葉娘。

  書房門窗緊閉,徐南風見葉娘不在屋內,便知徐謂肯定是暗中做了不利於她們母女的決定。

  果然,徐謂猶疑許久,才沉聲開口:“南風,聖上將你賜婚給紀王,爹為人臣子,自然不能拒絕。然,為人子女的,亦要講‘忠孝’二字,爹爹的政治立場,你是知道的,你與紀王的聯姻雖然表面光鮮,但暗中牽扯太多,爹爹要為徐家的大業著想……”

  徐謂平日裡對徐南風母女十分冷漠,總是一口一個‘鄉婦’,今天卻破天荒地自稱是‘爹爹’,他何時履行過一個爹爹的職責?一有要事相求就叫得這般親切,真真是可笑!

  徐南風也懶得聽他繞圈,便直言道:“爹,您有什麼話就直說罷。”

  徐謂本打好了腹稿,長篇大論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被徐南風盡數堵回喉中。他憋了憋,方耐著性子點點頭,說:“你如此懂事,爹就不繞彎了。昨晚爹想了一宿,寫了一封家書,交予你看看。”

  說著,徐謂將一卷帛書遞了過來。

  徐南風不知道他在賣什麼關子,便接過帛書,緩緩展開。

  隨即,她呼吸一窒,渾身血液凝固,一顆心涼到了冰點。

  端正的小楷,墨跡清晰,可‘與女徐南風絕交書’幾個字卻如尖刀般,狠狠地刺進了她的胸膛。

  第8章 斷親

  【茲洛陽徐氏尚書謂,有女徐南風,年十九,因其行為乖張,蔑視禮法,上不孝親,下不愛幼,屢教不改,老父哀戚,故特寫此書,自徐氏庶女出嫁之日起,便與其斷絕父女關係,還其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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