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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雲,去給夫人泡杯熱茶來。”

  彩雲福了福,領命退下,徐南風這才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抬起蘭色的衣袖,要幫她擦去臉上狼狽的脂粉印,卻被母親憤憤地推開。

  徐南風也不惱,只垂首站在母親面前,不急不緩地解釋道:“娘,女兒不嫁人,並非是要給您和父親添堵,只是上門提親的那些人,並非女兒良配。就論這段家大郎,終日沉迷於酒肆jì館,遊手好閒,聲名狼藉,出了名的好色貪財,我如何能嫁這種人?”

  父親勢利,母親愛財,加之母親被貶為妾室後,她便是尚書府庶女身份,如此一來,能來提親的要麼是不入流的商賈之後,要麼是要將她納做小妾的洛陽紈絝,即便是有品性可靠的郎君,也被母親以家境貧寒為由拒之門外。

  “段家大郎身量魁梧,氣度威嚴,又是官僚之後,家中有錢有勢,你嫁過去便是正妻,如何不是良配了?至於段家大郎私德,男人未成家前都愛玩,成家後自然會收心。”

  葉娘猶不死心,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徐南風的肩膀,咬牙道,“更何況,你也不看看你現今是什麼身份!徐府庶女,年紀又大,能有大戶人家願意將你明媒正娶已是不錯了,由得著你挑三揀四?”

  徐南風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葉娘卻是先一步打斷她,“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等你爹一回來,我便同他商議!這次你別再想耍什麼花招逃婚,便是抬也要將你抬上段家的花轎!”

  葉娘摔門走了。

  徐南風憋了滿腔悶氣無處發泄,在榻上煩悶地滾了一圈,又撈起繡枕當做是張氏母女,狠狠地揍了幾拳,仍不解氣,乾脆換了身利索的衣裳,打算出門去散散心。

  徐南風出門逛街喜愛穿男服,做遊俠打扮,一來是為了方便行走,二來也可省去諸多麻煩。她換了身牙白的武袍,長發用髮帶高高束起,乾淨利落地走出門去,結果在院子裡碰見了徐宛茹。

  舞勺之年的少女,青春貌美,身為徐府的掌上明珠,徐宛茹受盡父母寵愛,性格自然囂張跋扈。

  見到徐南風出來,徐宛茹邁動蓮步,拖著荷青色的長裙緩緩走來,稚氣但艷麗的面容上滿是嘲弄的笑容,擋在徐南風身前,“姐姐去哪,可是又想要逃婚?哎,姐姐年紀也老了,再不出閣,妹妹我都沒臉嫁人了。”

  南風沒接她的話,只平靜道:“姐姐今日手癢,想揍人,妹妹要奉陪麼?”

  徐南風從小身子不好,為了強身健體,便跟著楊將軍練了幾年武。她話雖不多,語氣輕柔,但每一句都帶著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徐宛茹也只敢在嘴皮上占占便宜。

  “凶什麼呀,這麼凶的母老虎,怨不得沒人敢要!”徐宛茹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叉腰倨傲道,“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宮裡頭新出的珠釵,母親叫我送一份給你,免得落了口舌,讓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搬弄是非,說我徐家姐妹不和。”

  徐宛茹抬起下巴,揮揮手,身後躬身的小丫鬟便呈上來一個紅漆托盤,上頭擺著三兩隻珠釵。南風掃了一眼,那珠釵都是些有瑕疵的殘次品,並不值錢。

  徐南風笑了聲,“這些艷俗的玩意我不喜歡,配你倒是剛剛合適。”

  徐宛茹本來想用這些殘次品來諷刺徐南風,孰料卻被她搶先譏諷了,登時氣得臉頰緋紅:“你才俗,你全家都俗!”

  徐南風繞過徐宛茹,“罵得好,替我爹謝謝你了。”

  徐宛茹一口氣噎在喉中,卻是不依不饒,拉住徐南風擋在她身前。

  “放開。”徐南風擰眉,實在不想再看見徐宛茹這張囂張跋扈的面容,便腕上用力一抖,掙開了她的束縛。

  “你!你打人!”

  徐宛茹氣急,見徐南風大步朝門口走去,徐宛茹高聲喊道:“來人啊!大姐又要逃婚了,快抓住她!”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廊下,一個美艷端莊的婦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來,她輕描淡寫地掃了徐宛茹一眼,低聲道,“回房,抄女戒。”

  這婦人,正是徐父不惜將糟糠之妻貶為妾室,也要將她娶回家扶正的真愛。

  “母親,她打……”徐宛茹紅著臉,憤憤不甘地指著徐南風。

  “禁言。”張氏眼眸一轉,帶著一家主母的威嚴,“回房。”

  徐宛茹狠狠瞪了徐南風一眼,揚手將丫鬟手上的紅漆托盤打落,珠釵髮飾崩落了一地,她這才冷哼一聲,提著裙子跺著腳跑回了房。

  張氏將視線投在徐南風身上,面上帶著完美的笑,淡淡道,“早些回來,今日你爹會回來用午膳。”

  徐南風沒再看她們一眼,腳步不停,跨出了門。

  川流不息的洛陽街道,沿街小販的吆喝聲絡繹不絕,徐南風逆著擁擠的人群漫無目的的走著,心中對徐府的齟齬之事越發厭惡。母親的粗俗貪財,父親的冷漠勢利,張氏的兩面三刀,妹妹的驕縱跋扈,還有自己的孤立無援……都讓她無比厭倦。

  第2章 說媒

  徐父名喚徐謂,是真正的寒門子弟。他本是南方鄉下的一個年輕秀才,年少時娶了鄰村有名的小美人葉娘為妻,沒多久生了一個兒子,可惜家境貧寒,長子三歲那年染病早夭,後來又育有一女,便是徐南風。

  十年寒窗苦讀,葉娘砸鍋賣鐵,日夜耕織,終於湊足了盤纏,含淚送丈夫上京趕考。

  徐謂這一走,便是整整三年。三年間,杳無音訊,很多人都說徐謂或許是病死在趕考的途中了。

  直到第四年,村中有一個在京城當鋪當夥計的青年回村探親,無意間提到四年前那屆科舉殿試的狀元也叫徐謂,同是荊州人,十有八九就是本村失蹤的這個秀才。

  他之所以不衣錦還鄉,僅僅是因為他在京城又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嬌妻,做了乘龍快婿。此女姓張,乃是前張丞相的嫡親孫女,真正的名門貴女。那青年夥計嬉笑道,這下徐秀才可是攀上高枝,一路飛黃騰達了,短短三年,便坐到了禮部侍郎的位置。

  禮部,那可是肥差啊。

  多才俊美的狀元郎,一朝及第,便拋棄遠在鄉下的糟糠之妻,娶了年輕貌美的貴族仕女……葉娘受不了這刺激,當即便昏厥在地。

  醒來後,她賣了家中的茅屋院子,典當了所有稍稍值錢的物件,提著癟癟的破布包袱,背著尚且四歲的女兒,走上了漫長的尋夫之路。

  徐南風的記憶十分出色,但即便如此,四歲時的事也模糊得幾乎沒有痕跡了,她唯一記得的,就是進京途中所忍受的淒風苦雨和飢餓,以及跪在徐府面前時,張氏那冷漠的眼神。

  數月的顛簸,將徐南風折磨得像是個髒兮兮的瘦弱乞兒,葉娘和好不到哪兒去,蓬頭垢面地坐在徐府前哭天搶地。而徐謂則尷尬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瞄著張氏的神色,顯而易見的忐忑。

  時隔四年,徐謂沒想到妻女竟能找到京城來,他的面上有些許愧疚之色,但更多的是怕張氏發怒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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