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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教你這樣對你母親說話的?她生你養你近二十年,臨到嫁人還能害你不成?」卜世邕頭一次怒形於色,對著她高聲斥責。
白淨的小臉上逐漸泛紅,浮現出清晰的掌印。她捋了下垂落的髮絲,再抬眸,眼底已似死水般平靜。
只不過,尚掙扎著一絲對親情的希望。
「那我呢?我不過是想嫁我所愛之人,又有什麼錯?爹爹,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既是為了我,可曾過詢問我的意願?」
卜世邕似乎鐵了心,一貫寡言的人如今也強勢起來:「兒女婚嫁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做父親的若是問你,那是寵愛,若是不問,也並非過錯。如今聖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你可以不嫁,我們自然也不會綁著你去嫁。你若想違抗聖旨,我們也會陪著你,到時人頭落地,就當是我和你娘沒教好女兒付出的代價,下輩子咱們還做一家人。」
說罷,不容卜幼瑩辯駁,便兀自喚來春雪,吩咐道:「你家小姐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呵,爹爹這是要將我關起來嗎?」
春雪正要往前,聽見小姐說話,又停在了原地。
卜世邕神色冷然,沉聲回應:「我不會關你,你已經大了,應當清楚自己該如何選擇,更應當學會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言畢,她沒有再說話,一雙棕色瞳仁似要將他看穿一般,直直盯著自己的父親。
那一刻,她覺得父親是如此的陌生,仿佛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縱然,他並不是和藹可親之人,可對自己也算是寵愛,連一句重話都不曾對她說過。
但如今……
她覺得自己似乎才剛剛認識他。
一旁的春雪見小姐不再言語,怕兩人再次爭吵起來,便連忙上前半拉半扶地將她帶走。
回到閨房後,卜幼瑩將房門落了鎖,不許任何人進入,隨後躺回床塌上一動不動。
巨大的打擊讓她禁不住失去生機,恍若一朵即將枯萎落敗的花兒,蜷縮著無力的身軀,為自己尋求最後一絲溫暖。
忽地,她不知想到什麼,原本無神的眸子驟然亮了一瞬。
隨即慌忙起身下床,推開花窗,同當初在菀樂閣時一樣,對著屋頂呼喚邢遇的名字。
下一刻,身姿挺拔的玄衣少年果然出現在眼前。
「邢遇,這次只有你能幫我了。」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露出一雙乞求的眼神,「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她其實心裡拿不準。
畢竟邢遇是父親的親信,不是她的,聽從的自然也是父親的命令。
可眼前的邢遇只默了一瞬,便問道:「如何幫你?」
一剎那,卜幼瑩眼底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便連忙開口:「陛下前日將祁頌關進了重明宮,想來就是為了今日,因此他肯定不會得到任何關於聖旨的消息。邢遇,我知道你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宮,我求求你,你去告訴祁頌聖旨的事情,帶他一起出來,好不好?」
她眼眶泛紅,臉上的掌印仍清晰可見,抓著他衣袖的手指緊緊攥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
這不是一件小事,若被人發現,他會被當場射成一隻刺蝟。
可邢遇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道:「好,我幫你。」
話落,她來不及說一聲謝謝,便見少年雙腿一曲,消失在原地。
外面日頭正盛,光天化日之下潛進皇宮比夜裡更難,即便是邢遇也並不輕鬆,好幾次都險些被人發現。
好在他身姿輕盈靈活,以往跟隨卜相在戰場上也沒少鍛鍊偵察的本事,因此順順利利便到達了重明宮臥房窗外。
他敲了敲窗。
里面旋即傳來一道男聲:「誰?」
他沒說話,又敲了敲。
這回窗戶開了。
「怎麼是你?」看見是邢遇,蕭祁頌著實愣了下。
但又立刻蹙起眉頭,神色擔憂道:「是不是阿瑩叫你來的,她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倒是默契,也懶得讓他想前言了。
於是按照卜幼瑩的囑咐,將賜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對方。
起初蕭祁頌的反應同她一樣,睜眼欲裂、不可置信,幾乎是渾身脫力般跌坐在椅上。
他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不對勁,從他對母親坦白之後她的一再拖延,到她的刻意躲避,再到那日夜宴之上宣布婚訊卻隱去新郎名諱,最後到昨日,母親異常憂傷的情緒。
他也明白了一切。
原來,他們所有人都在瞞著他,甚至親手計劃奪去他心愛之人,眼睜睜看著他不可得。
呵,什麼最親最近之人,到頭來都背棄了他!
一抹薄紅浮上眼尾,他闔上雙眸,驀地嗤笑了聲。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他人。
半晌,薄紅褪去,再次睜眼時,眸底莫名多了一縷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看向邢遇,啟了啟唇:「你先回去吧,我有一些事必須要處理。你同阿瑩說,讓她等我,我一定會去找她。」
但他話音剛落,便遭到了邢遇的拒絕:「不行,小姐說讓我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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