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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盛近上前去,略作思忖道:“有此機緣,或許,他還活著也尚未可知啊。”

  “不可能。”長陵迫不及待否定道:“那日,是小沁他們在岸邊親眼所見,符宴歸的人馬對他用了箭,他不可能活得下來……”

  “有時候親眼所見也未必就是真相。”長盛溫言道:“且不提岸離江心的距離能不能看到全部,若是有人對你百箭齊發,難不成就能要走你的性命?你在武學之上的見解遠勝於大哥,應該知道,武功練到極上乘之境,舉手投足,已不滯於物,你往徐島主身上擲瓜子時,他根本來不及察覺,不也出於本能的避開了?”

  “不可能……”長陵連連搖頭道:“符宴歸親口承認葉麒死了,而且他還取下了長命鎖,葉麒若僥倖未死,符宴歸焉能沒有察覺?”

  長盛看著她道:“要說不可能,天底下還有比你我兄妹二人能存活至今更為匪夷所思之事麼?”

  長陵閉上雙眼,道:“大哥,你不要再說了。”

  實則長盛所言她在心裡遠不止想過一次,然而這所謂的“希望”有多麼的渺茫,渺茫到從心底滋生出恐慌的蔓藤,將她那一副一身是膽的軀殼勒得喘不過氣來。

  “這次醒來,我發現你變了許多,變得會為他人著想,也變得瞻前顧後。”長盛問:“他為了你做了這麼多,難道你連為他多承擔一次空歡喜的勇氣也沒有?”

  長陵心口重重地一跳。

  她忽然想起,那時葉麒帶著她去掘墓,也曾經問過她一個類似的問題。

  長陵,你害怕失望麼?我怕過。但是,萬一呢?

  長盛道:“至於這兒,你不必擔心,如何與魏將軍解釋,如何全身而退,大哥自有打算。”

  *****

  長盛離屋關上門後,發現徐來風站在庭院邊,投來了一個頗為費解的眼神。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徐來風推著輪椅送長盛到湖邊走走,“大公子難道不希望二公子能夠放下過去?給了她不切實際的虛妄,就不擔心她再一次受傷?”

  “放不下心結,如何能放得下過去?”長盛淡淡道:“與其讓她長久深陷痛苦與自責,不如放她出去走走,縱是走到了天涯海角也一無所獲,她盡了全力,心中也會好受些。”

  徐來風微微頷首。

  “況且,若當真有一線生機,何不一試?”

  長盛發現徐來風盯著自己瞧,不覺問:“怎麼了?”

  徐來風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麼時隔了這麼久,總還是有人對大公子念念不忘了。”

  *****

  來長安時,梅花未開,離去之時,已逢落花粘袖久留香。

  冬雪初融,馬蹄踏過處轉瞬無痕,等魏行雲發現人不在時,二公子早不知奔到何處去。

  長陵直往龍門江而去。

  她想過,葉麒在水下憋的時長遠勝於常人,他要是墜江後掩人耳目,也並非絕無可能。只是他身患重疾,若然僥倖逃生,多半也逃不了多遠,既是如此,不如沿著江岸附近的村落尋一尋,倒也不算無跡可尋。

  雖然這樣的揣測太過不著邊際,但足夠讓長陵滿腔的萬念俱灰復燃了。

  然而真當她抵達龍門江,挨家挨戶將附近所有村民家的門檻都踏過一遍時,才切身的體會到“萬一”這個詞的真諦——萬一萬一,唯一的希望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失望。

  蒼天何其殘忍,不顧萬物微不足道的祈求,冷眼旁觀滄海一粟,蜉蝣天地。

  但總有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從豫州到金陵,長陵本想找罪魁禍首探一個究竟,只是符宴歸恰好不在都城,她就一路往南,到江陵郡賀家去打聽近況。

  賀家現在的主事人是賀松,起初他以為長陵前來約莫是為了勸說歸順西夏,心中總歸是不大痛快,沒想到她上來就問有否葉麒的消息,著實讓他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他的死訊了……”賀松覷著她的神情,道:“難道七叔他們沒有告訴你?”

  心涼已是習以為常,長陵聽得此言,起身道:“是我叨擾了,多謝賀公子招待,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

  賀松望著長陵的身影,不知怎地,莫名想起她本該是要成為堂弟媳的,不由道:“越姑娘,他的衣冠冢我們立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長陵頓足,偏頭道:“不必了,躺在裡面的又不是他。”

  她一人一騎揚長而去,出了江陵,一時間只覺得天大縹緲不知何處去,不知何所歸。

  “越姑娘!”她聽到後頭傳來一陣馬蹄聲,回頭望去,是七叔策馬追來,“且等一等!”

  待七叔近上跟前,自懷中抽出一卷羊皮軸,“公子曾經有過吩咐,不論他日發生什麼事,都要將此圖交到越姑娘手中。”

  長陵接過捲軸,拆開綁繩一展,發現這居然是一張完整的伍潤秘籍圖。

  “這三個地方,我們皆已派人探尋過,東海之濱與雁北之地皆無所獲,唯有中原西南部紅石灘燕子溝一代,有極似之處。”七叔道:“只是那裡冰川延綿,人跡罕至,若越姑娘要去,還當一路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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