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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二爺啥也沒穿,雖然我一直被院裡人喊猴子,但也是個未出嫁的黃花猴子,看著二爺赤條條的身子,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小緊張。

  二爺那裡……

  我只能說很壯觀。

  不過比起那,現在二爺的腿更壯觀。我專心致志地塗藥,每碰到一處,二爺就會哆嗦一下,後來藥上得多了,二爺整個屁股都開始抖了,一邊抖一邊啊啊地叫喚,語不成調。

  我斗膽抬頭看了一眼,二爺臉色慘白,面目猙獰,青筋暴露,臉上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我估計他現在疼得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換好了藥,我去廚房把飯做好。然後端到屋子裡。

  二爺還是跟條死魚似的,睜著眼睛躺在床上。

  我舀了一勺粥,送到二爺嘴邊。

  二爺啪地一下扇飛了。

  幸好我把碗護得好,雖然燙了一下,不過粥沒灑就好。

  “二爺,你吃一點吧。”

  二爺:“滾。”

  我不知道要咋辦。

  這要是放在從前,二爺一句滾,那我就得提著屁股有多遠滾多遠。但是現在……現在我滾了二爺怎麼辦。但我又沒有好法子。上藥可以用強,難道吃飯也要麼。

  等等……用強?

  沒錯,就是用強。

  我把粥放到一邊,瞪倆眼珠子等著它涼。這樣強灌下去不會燙著。

  過了一會,我試了試,覺得差不多了。把碗端了過來。

  二爺可能從來沒試過被一隻猴子居高臨下看著的感覺,眼神十分不善,我說了一句——二爺,得罪了。

  然後我真的就得罪了。

  第三章

  自那天起,我找到了給二爺上藥和餵飯的方法。

  可喜可賀。

  二爺後來也不罵我了,直接當我不存在,每天就一個姿勢,睜著眼睛看天棚,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說起這個吃喝拉撒,前兩個字是我遭罪,後兩個字是二爺遭罪。

  他下不了床,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得進去伺候一次。

  解小的也就算了,二爺還是可能充當死魚,我拿著尿壺把下面對準了就行。可解大的就要了親命了。得扶著二爺坐起來才行。

  說是坐,其實也就是把屁股托起來,再把屎盆子放下去。

  因為二爺右腿連根去了,屁股動那麼一點,就得粘帶著傷口。再說拉屎這種事,怎麼也得使勁是不是,一使勁,兩邊都跟著疼。

  每次二爺解大的,都是哼哼啊啊哆哆嗦嗦、屎尿冷汗加眼淚,那屋裡的氛圍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但日子也就這麼過下去了。

  一個月以後,二爺的傷口逐漸好轉。

  大爺和元生還沒回來,可家裡已經要撐不下去了。我蹲在院子裡想了想,要是再沒銀子進帳,估計四五天後二爺連稀粥都喝不上了。

  於是我決定搞點東西出去賣。

  賣啥呢。

  想了又想,我決定賣點手藝活。別看我長的像猴子,其實我有一雙靈活的巧手。

  白天我伺候好二爺後,就跑城郊摘了一筐花花糙糙,然後回院一頓編,編成花帽,項鍊,鐲子。現在正是踏春的好節氣,每天都有公子哥帶著小姐們出城玩,我就堵在城口的地方賣。

  你別說,賣得還真不錯。

  就是有點累。

  因為花糙得新鮮好看的才能賣出去,隔夜的就蔫了。所以我得每天跑一趟才行。

  但是有錢賺就好,總不能真把二爺餓死。

  那天我又餵二爺吃飯,二爺忽然說了一句,把窗戶打開。

  我連忙開了窗,已經是春天了,外面風兒和煦,鳥兒嘰喳,一派生機盎然。我看著外面,一時也怔忪了。

  二爺低聲說:“關上吧。”

  我發誓我第一次是真的沒聽著。

  二爺可能是以為我故意抗旨,大吼了一聲:“我叫你關上——!”

  我嚇得一激靈,轉過眼,看見二爺別過頭,半張臉埋在被褥里,看不真切。

  我忽然——也就是那麼一瞬間,忽然覺得二爺有點可憐。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對二爺說:“二爺,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二爺沒搭理我。

  我走過去,扶住二爺的肩膀,二爺一甩膀子。

  “別碰我!”

  我那時候真的是上頭了,居然沒有聽二爺的話,拉著他坐起來。

  二爺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也沒怎麼起身過,猛地一起肯定是頭暈眼花,我趁著他暈頭轉向的時候,手腳並用,給他弄到了板車上。

  二爺緩過神來後,已經躺在板車上了。

  他剛要發火,轉眼看見身邊堆著的東西。那是我準備拿去賣的花帽。二爺說:“這是什麼。”

  我如實回答。

  二爺沒說話了。

  我覺得他是嫌賣這東西太丟人了,但是我又沒有其他好法子。看他沒有發火,我推著他出門。

  不管怎麼說,在屋裡憋了那麼久,出來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我賣東西的時候,二爺就在板車裡休息。

  本來呢,一切是很順利的。

  但是忽然來了一伙人,到地攤前找茬。我實在很納悶,要找茬不能換一天麼,非得在二爺在的時候。

  我後來才知道,這夥人是跟二爺認識的。二爺以前得瑟杭州城的時候,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這回看著他沒落了,就來欺負人了。

  他們一伙人圍著板車,口裡是噓寒問暖,不過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是在幸災樂禍。尤其是打頭的那個,長得還挺俊,穿著打扮也十分體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神那個毒啊。

  二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那麼躺在那。他雖然沒什麼表示,但我就是能看出來,他已經難受得要死了。

  二爺的下身被我蓋了一塊毯子,怕風吹了著涼,那個打頭的伸手掀開,大夥看見二爺缺斤短兩的下身,都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我瞬間就炸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撿起一邊的樹棍大叫一聲,照著那打頭的人就輪了上去。那人防不勝防,讓我砸了個正著。

  他們可能誰都沒想到一個下人敢幹這種事,就連二爺都看了過來。

  那被打的也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手一揮,他周圍的狗腿子就衝上來給我一頓毒打。

  我抱著頭貓成一團,咬牙挺著。

  踹這麼狠幹啥,有意思麼。

  後來他們打累了,收工接著逛街。我緩了好一會,從地上爬起來,第一眼就看見二爺面無表情的臉,還有那黝黑黝黑的眼睛。

  我合計完了,又給他丟人了。

  這麼一折騰,花帽都被打爛了,也賣不成了,只好回家。

  回家的路上,二爺一句話都沒有說,我有點後悔帶他出來了。

  在家躺著雖然悶了一點,但最起碼沒有氣受啊。

  晚上吃飯的時候,二爺破天荒地說了句扶我坐起來。

  要知道他之前吃飯都是半躺著被餵的。

  我扶他起來,二爺看著我。我知道我現在的臉肯定很精彩,就把頭低了低。

  二爺說:“抬起頭。”

  我睜著腫眼看著他。

  二爺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哪個。”

  我懵了。

  我心說二爺你不是被那伙人氣傻了吧,我戰戰兢兢地說:“二、二爺?”

  二爺皺了皺眉,說:“你是大哥買來的丫鬟?”

  我:“……”我知道他沒傻,是我傻了。我深吸一口氣,對二爺道:“二爺,奴婢是原來楊府的丫鬟。”說完我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是原來二爺院子裡的。”

  二爺想都沒想,道:“不可能。”

  我:“……”我知道他下一句話憋在肚子裡沒說——我院子裡不可能有長成這樣的丫鬟。

  於是我又深吸了一口氣,把我怎麼進他院子的經過講了一遍。

  二爺聽完久久不語,半響,道:“你為何沒走。”

  我愣了愣,對啊,我為何沒走。我還沒想好要如何回答的時候,二爺已經發話了,“罷了,把飯給我。”

  我下意識地把飯碗遞給他。

  二爺靠在牆邊,自己吃了起來。

  我還傻愣愣地站著。

  他坐得不穩,身子歪了的時候他就自己伸手撐一下,這一頓飯下來,我竟是再也沒添手。

  吃完飯,我要去洗碗,二爺把我留下了。

  “坐下。”

  我坐好。

  “你叫什麼。”

  “猴子。”

  “……”

  二爺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叫什麼?”

  我說:“奴婢叫猴子。”

  二爺一副被飯噎住的表情,然後說:“猴子,家裡還有多少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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