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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心底罵娘,魔神超脫三界之外,為何他老人家留下的秘境還會受天道法則管制?

  天道簡直不講道理!

  他怨恨地看了一眼謝潯白,將魔劍抵在玄武背上,上頭雕刻的銘文浮動起來,深藏在玄武遺骸中的萬千願力化作白色光球,被南灼吸納。

  第一道天雷劈了下來。

  謝潯白撫摸著昭昭的眉眼,他所能調動的神光已經盡數給她了,白澤的傳承接近尾聲,他指腹下的眼睫微微顫抖。四散的玄武願力中,白澤先祖的靈息在昭昭的衣襟上逗留不去,似乎與那段逐漸補齊的傳承相呼應。

  昭昭的手指動了動。

  白澤靈息融於她的身軀,她身上的靈脈一點點亮起來。

  與此同時,南灼周身魔息四溢宛若深海的漩渦,無止境地吞噬著願力,也吞噬著他殘存的意志。

  第七道天雷滾滾落下後,他的雙瞳已呈現出不正常的猩紅色。

  魔息在他身上凝結成鎧甲,卻頃刻被天雷劈散。他的腳下,沉眠了數千年的玄武遺骸被榨乾了最後一絲神息,銘文與華光一道消散。

  謝潯白沉默著看著這一幕,嗤笑了一聲「徒勞」。

  永夜自魔神之劍的劍尖流瀉,從極東的無涯海,向著西邊蔓延。

  天色徹底昏暗下來,無風、也無光,浪潮再一次奔涌,卻帶著顛倒海天的威勢。

  遙遠的凡界城鎮,有人抬起頭,驚恐地發現黑雲真的壓了下來,而他腳下的地面,正緩緩上升。

  「虞念嬌,」少年舉著劍同身旁竭力撐起結界的女劍修說道,「此情此景,我想起一個故事。」

  「故你個頭!」

  虞念嬌一掌把他那張欠揍的桃花臉撥到另一邊,揮手示意另一頭的段玉螺撤退。

  祁越澤捂著臉,委屈巴巴:「真的不像傳說中天地初開的模樣嗎?」

  他的傷還沒好,剛清醒就聽說各仙門要通力合作,當即便來了精神,撐著一步一口血的破敗身子跟在虞念嬌身邊,被嫌棄了也不走。

  虞念嬌頭疼極了,這人素日吊兒郎當,到了危急關頭還這般不著調,不過他這句話說對了,天地正在顛倒,沒有人敢想像當天與地相撞的時候,三界的生靈會如何。

  她回頭看他:「一定是宋濤恩打開了魔神秘境,我們要去無涯海,你別逞強。」

  「誰逞強啊,」祁越澤勾唇,落雷被他扛在肩上,他笑嘻嘻道,「到時候別求著我救你。」

  無涯海上,寒冰消融,南灼懸立在半空,有些茫然地看向遠處。

  魔神秘境已然打開,結果卻不在他預料之中。

  這個秘境帶著摧毀三界的力量,他的初衷並非讓三界消亡,他只是……想得到超越天道的力量而已。

  可這是什麼?

  魔神在做什麼?

  他的靈寶和秘術呢?

  南灼覺得,他可能被騙了。

  他被能顛覆天道的魔神傳聞騙了!

  他啞聲笑起來。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誤會?

  似乎也並不是誤會,魔神的力量的確顛倒乾坤,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他籌謀數千年,輾轉於輪迴想求的果。

  漆黑的魔息遮蔽上他的面頰,他垂眸看向海上相擁的兩人。

  不得不說,他們很登對。

  但謝潯白,身為天道的化身,他該死了!

  魔劍帶起千層浪,朝謝潯白劈斬而下。

  凜冽的劍風中,謝潯白俯下身,親了親昭昭的眼睫。

  「該醒了。」他身上的金光越發淺淡,懷中少女的手指蜷縮起來,似乎感知到危險,她掙扎著睜開眼睛,印入眼帘的是謝潯白的趨於微弱的神光,而後才是聲勢浩大的魔劍。

  她驚得面色大變,猛然摟緊他的脖子,閉眼尖叫「流雲」。

  她試圖和從前一樣得到劍靈的庇護,那兩個字脫口而出後,她才想起流雲已經被魔劍污染,不再聽她使喚了。

  昭昭心底生出莫大的絕望,她只能竭力將謝潯白往懷裡藏,又快速用白澤靈蘊撐起結界,以抵禦魔劍的千鈞之勢。

  完整的傳承讓她的實力更上一層樓,充沛靈蘊架起的結界擋住了劍勢,但劍身魔息洶湧,結界出現了細小的裂痕。

  昭昭急得眼淚直掉,謝潯白笑了一聲,抿去她的眼淚,溫聲道:「昭昭,接下來只能靠你了。」

  「你要做什麼?」

  「所謂魔神,不過是數千年前我的心魔而已,南灼打開了秘境,將心魔的力量放歸三界,我不能坐視不管。」

  昭昭意識到他的打斷,她揪著他的衣襟,用力搖頭。

  「你會把我找回來的,對麼?」

  謝潯白輕聲問道,結界應聲而碎,南灼一劍劈在謝潯白的背上,金光四散。

  謝潯白的身影消失了,魔劍受到神光的反擊,魔息一寸寸微頓下去,流光從昭昭指間淌走,隨水向海天交接的地方而去。

  南灼擦去唇角的血跡,冷笑起來:「他死了,天道也不過如此。」

  他的手指顫抖,殺滅天道的喜悅後知後覺地湧上來,他「哈」了一聲,弓起身子低笑,而後狀若瘋癲地大笑起來。

  魔神之劍脫力沉入無涯海,他抱著頭,笑著笑著,便又淌出了淚。

  昭昭凝望著金光消失的方向,懸在腮邊的淚滾落下來,她抖著手,慢慢伸向呆立的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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