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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樺林還挺內疚,覺得都是自己慫恿他去磕這條線導致他受傷,硬是陪他到十點半,還要確認他不是一個人回家。

  「牧也,家裡有人麼?」

  梁牧也說:「有人,他……也忙。沒事兒,我打個車回去,你別送了。」

  十點半了,他又打過一個電話,池羽還是沒接。

  「現在難受嗎?」江樺林家住南城,梁牧也在北城,確實是不順路。

  「疼過勁兒了,不難受。」他這麼答,卻想起來池羽。

  他的鎖骨、肩膀、肋骨、後背、腰椎、膝蓋、腓骨、腳踝。全都傷過,恢復過程或長或短,每個都比他現在的傷要嚴重。池羽說,疼痛是每個運動員的朋友,我要學會與之共處,而不是應付或者抗拒他。小時候受傷之後,我會給小傷小病起名字,有的叫Frankie,有的叫Eddie。這些古怪朋友住在白色的石膏里,晚上疼得睡不著覺時,我會和他們說話。

  那腳踝的那處骨折呢,他有名字嗎。梁牧也問他。

  池羽說,他沒有名字,因為不太算是朋友。這些年來,他長成了我,我也長成了他。我殺不死他,他就也殺不死我。

  回去的一路計程車上,他想了一路池羽。他那時候,是得有多疼,才說得出這麼狠的話。到家那一刻,肩膀竟然不疼了。他的心在撕扯著陣痛。

  他便一反常態,又給池羽打電話。明明下車時候告誡自己不要逼他太緊的。可還是放不下。

  池羽第三次,還是沒有接起。

  他正隔著一個北京城,在張艾達最新款的寶馬裡面吐得昏天暗地。

  酷力的那位李總並不是罪魁禍首。池羽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甚至把一瓶二鍋頭當成了假想敵——若是為了電影,他大概也可以幹下去。可李總那邊就兩個人,帶的也不是秘書,而是自己的兒子。整個飯局都公私分明,李總跟張艾達談條約,而他兒子喜歡滑雪,加了池羽的微信,不時請教他滑雪問題。

  是他自己喝得太急。也許是情緒上的原因,也許是他平時習慣灌啤酒而不是烈酒,又也許是米其林兩星餐廳真就是吃不飽。兩杯過後他就有點醉了。本來他話就不多,這下更是不敢搭話。

  賠禮道歉是張艾達,談合同細則也是張艾達,四杯酒過後的她仍然榮光煥發。李總沒難為池羽,甚至沒跟他說上兩句話,但池羽也知道,自己沒幫上任何實質性的忙。

  李總客氣地說,如果續約五年獨家合約,倒是可以考慮這次就不追究。

  張艾達讓他們的法務把五年合約細則發過來,池羽以為是有希望,他暈暈乎乎,腳底下踩著雲朵走出的餐廳。

  等坐上車,他還傻乎乎地問,Ada姐,是不是有戲。

  張艾達這時候才說,沒戲,五年是霸王條款,他們按著你走不了。到時候想走可不是幾百萬違約金的事兒了。他一年的代言費不到一百萬,可合同他也看過,違約金最多要陪五倍。

  池羽張張嘴,沒說出話,倒是用手飛快地捂住了嘴。

  「我靠,後面有袋子,快點……「還是張艾達,混跡商場多年,很有先見之明,看出來池羽不在狀態,喝酒上頭了。她出來的時候順手抄上了兩個塑膠袋。

  米其林兩星的高檔紙袋,外面鍍金燙銀。如今紙袋打開,池羽一顆腦袋埋在裡面,不斷地吐。

  他沒吃多少東西,吐到最後胃裡絞痛。

  手機在口袋裡面嗡嗡地震,張艾達替他拿過來,看見聯繫人,又像是看到救星一樣:「梁牧也找你。要不我……」

  「別接!」池羽喝醉以後,情緒都直接許多,他幾乎是伸手打掉了張艾達的手,然後又被自己嚇到,縮回了手臂。

  「不好意思……Ada姐,別告訴他,求你了。」他小聲說。

  張艾達也被他堅決的態度嚇到了,拉開門繞到副駕駛,拍著他的脊背安慰他:「別著急,慢點。我不打電話,啊,喝兩口水。頭疼嗎?還是胃疼?」

  池羽仍是抬不起頭。身體難受還在次,實在……太丟臉了。

  梁牧也告訴他別出去做採訪,沒經過張艾達允許的事情,他自己偏要做。梁牧也讓他少喝點,早點回家,他喝到嘔吐,半點忙沒幫上,還不回家。

  他不想總聽他的話,他也想在偌大世界跟他比肩而行,坦坦蕩蕩地、互不虧欠地,踏平一切障礙往前走。可這種時候,他還是覺得努力是徒勞。他一步錯,步步錯。害得酷力的一百萬投資款打了水漂不說,自己現在還可能虧欠合同違約金。

  他好像是自己找罪受,不怕張艾達的批評或教導,只怕梁牧也的坦蕩和縱容。他會替他覺得不值當。

  當天晚上,池羽被張艾達拉回家,沐浴更衣喝水吃藥。獨居的張艾達養了一隻奶牛貓,池羽逗了會兒貓,就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而梁牧也到家以後,又睡不著覺了。床鋪顯得很空,而止疼藥收效甚微,他似乎有一些抗藥性,肩膀處仍然脹痛,實在是難受。他又放不下心,惦記著池羽,又給張艾達發簡訊問怎麼樣了。

  零點過後,張艾達也睡了。他沒收到回復,忐忑掛念,一夜未眠。

  第89章 軟肋

  他一晚上都沒等來池羽。第二天一早上,張艾達才給他回消息說,池羽在我家,你別擔心。

  梁牧也放了點心,跟她倒是聊了兩句工作。他問,池羽和極光的合同也是簽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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