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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羽不說話了。

  那個人又說:「你把座椅放下,睡一會兒吧。」

  池羽嘴上說著沒事,可還是聽他的,把座位放下了。

  他手機電量夜幾乎耗盡,一邊充著電一邊給雪具店老闆打電話。店裡臨近關門時間正在清算,於老闆讓他先等兩分鐘,把他掛到了忙線等待。忙線音樂是於老闆最愛的張雨生,池羽就哼著歌,閉著眼睛等。

  手機充電線不夠長,他就把電話暫且搭在中控台上。可不出一分鐘,他頭一歪就陷入了沉睡中。手機從他手裡面滑落,竟然都沒能驚醒他。

  於老闆還在那頭叫他的名字。梁牧也單手扶把,低頭把他的手機撿起來,把電話掛掉了。

  作者有話說:

  *457 kHz是國際公認的雪崩救援頻率(Burton AK雪服上的457靈感也源自於此)。

  *二級雪崩:雪崩分一到五級,一級基本無害,二級可掩埋、重傷人或導致死亡。三級雪崩可摧毀一輛卡車、幾棵樹木,或小型建築物(如房屋)。以此類推。

  根據去年的報導,整個惠斯勒-黑梳區域3到4月份共發生四起雪崩事件,所幸無人傷亡。

  第17章 呼吸

  池羽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了城裡,自己家門口。

  之前車身顛簸的感覺入了夢,他先是覺得自己在海上漂流,天空下著大雨,又看見和高逸一起在後山的寶石碗滑雪,隨著一聲巨響,天旋地轉,高逸從他手邊滑向了無止境的白色深淵。

  下一秒,雪地白得刺眼。不——不是雪,而是明晃晃的遠光燈!對面車的遠光燈晃得他幾乎失明,那兩束光亮直直向他駛來,他下意識地打方向盤向右避讓,車身猛烈地撞擊護欄後飛起來,在空中翻轉,然後「砰」地一聲撞向旁邊的土堆。他驚恐地向右看,身邊的人不再是高逸,而是梁熠川。

  梁熠川笑著,是他們一起肩並肩滑道外小樹林的時候,他臉上那種純粹的喜悅的笑。可汩汩的鮮血順著他左側太陽穴噴涌而出。畫面十分詭異,鮮血染紅了身邊白茫茫的雪,而他被一隻大手用力推著,往深處推去。他仿佛跌入樹井,被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雪掩埋,越埋越深,不能呼吸……

  池羽是被掩埋和窒息的雙重感覺驚醒的。醒來之後,他才發現是身旁人在輕輕推他的肩膀。可他大口急促地喘著氣,卻怎麼也呼吸不上來氧氣。

  車早已經不是行駛狀態了,本來在身邊就著夜燈看雜誌的梁牧也也被他嚇到了,丟掉了雜誌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深呼吸。」他對自己說。

  可這張臉和夢裡,竟有兩分神似。池羽自然是沒聽進去,還是呼吸急促。

  這種情況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可沒想到是今天,竟然是在這個人面前再次發作。池羽越想越覺得丟人,越覺得丟臉越緊張,越緊張就越難受,症狀反而加劇。

  「池羽,跟著我呼吸!吸氣,一,二,三,四……然後呼氣,對,沒錯……再來一次。」梁牧也提高了聲音命令他,專心幫他調整呼吸。大概過了兩分鐘,他呼吸才恢復正常。梁牧也從側門掏出一瓶水丟給他:「喝點水。」

  大概是為了掩飾緊張,他拼命大口喝水,立刻就嗆到氣管里了,又開始劇烈地咳嗽。

  梁牧也終於沒忍住,伸出右手搭在他後背上幫他輕輕拍著:「別著急,你著什麼急啊,怎麼了。」

  他指尖不小心划過了池羽後頸裸露在外的皮膚,觸感甚至讓他覺得神經刺痛,脖頸間微小的毛髮都豎起來。

  池羽就聽見身邊那人說:「……你在哪劃傷的?沒感覺嗎?」

  梁牧也在他後頸看到一條劃痕,一定是他穿樹林的時候被劃傷的。劃痕不深,但是很長,都已經凝固。血把他的淺色內襯都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看來不是神經刺痛,而是真實的疼痛。今天他上山時走得急,沒能帶上一體的防風面罩,滑快的時候衣領就鬆開了,露出脖頸來。也怪不得他早上一直覺得脖子冷。

  池羽緩了緩神,才擠出來兩個字:「還好。」

  他以為這就算聊完了,他剛想拉門,被梁牧也搶先落了鎖。啪嗒一聲,如一顆石頭從懸崖滾落,都能聽得清峽谷裡面傳出的回音。

  「稍等一下。你剛剛,是……」

  池羽沒說話,自己又把門鎖按開,又是啪嗒一聲。

  梁牧也好像沒看見似的,啪嗒一聲又把門鎖給按上。「你確定你沒問題?」

  池羽很執著地把門鎖又按開:「嗯。」

  「你確定之後不會……」

  「不會。」

  門鎖啪嗒啪嗒被按了好幾次,梁牧也連著幾句話被他噎回去,瞬間啞了火。果然,池羽先前那種興奮到語無倫次,說話說個不停的狀態是極為反常的,一覺睡醒之後立刻被打回原形,渾身上下都是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做好人要做到底。他最後嘗試了一次:「池羽,今天白天……到底發生什麼了。」

  「白天發生的事情都跟你說了。現在,能不能讓我回家。」

  梁牧也這回沒再堅持:「你隨時可以回家。我去旁邊打車。」

  門也不是真鎖死了。池羽的嘴抿成一條線,拉開了門,徑直走向後備箱整理東西,看都沒看他一眼。

  梁牧也同樣拉開了駕駛位的門,伸手還從後備箱把池羽借給自己那塊板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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