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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江江看著周燦嚴肅的表情,囁嚅著說:“要玩也不至於玩我吧?長相路人身材平庸,有什麼好玩的。”

  “說不定就有這麼飢不擇食的人呢?”周燦認真道。

  對周燦的揶揄於江江已經不放在心上,直接表達自己的意見:“我覺得段沉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

  於江江有點沒底氣地看了周燦一眼,小聲說:“直覺。”

  周燦大怒:“我直覺你一臉!”

  ……

  段沉心情大好,回公司的一路都忘形地吹著口哨。

  錢樂怡看他進來,瞅了他一眼,“飛機不是準點到了,怎麼這麼晚回來,大家還等著你開會。”

  段沉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微笑了一下,然後很有禮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有點事情耽誤了。”

  錢樂怡聽他道歉,被嚇得立刻停了筆,瞪大了眼睛看著段沉:“你今天沒吃藥嗎?”

  “可能吧。”段沉還是一臉愉悅的樣子。

  他推開玻璃門,剛要進辦公室,錢樂怡就叫住了他。錢樂怡幾步走了過來,一臉擔心地看著段沉的,指著他衣服上的血跡說:“這是什麼?”

  還不等段沉回答,她就開始大膽猜測:“出車禍了?被人打了?”

  段沉扯回自己的衣袖,“沒有。”

  “難道你來大姨媽了?”

  段沉無語:“不是我的血。”

  “天吶?”錢樂怡捂著臉:“你該不會殺人了吧?”

  “殺人不止這麼點血。”段沉用一臉陰鷙的表情看著錢樂怡:“要不我現在殺了你,讓你看看有多少血?”

  段沉無心和錢樂怡打嘴仗,揶揄完就轉身進了辦公室。

  錢樂怡看著正在關閉的玻璃門發了一會兒呆,正晃神,那門卻又開了,段沉探頭出來問她:“我上次要你查的事你查了嗎?”

  提到正事,錢樂怡明顯怔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很認真地問他:“很重要嗎?如果查出來,就是你想得那樣,你該怎麼辦?”錢樂怡頓了頓說:“現在公司不止你一個人,整個團隊都在努力,難道你要拒絕這筆風投?那大家怎麼辦?”

  段沉意味深長地看了錢樂怡一眼,他嘴角的笑容突然冷下來:“我不可能要她的錢。幾年前不會要,現在更不會。”

  “你們母子之間有什麼爭鬥,不要扯到公司,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

  錢樂怡毫不留情地提到段沉避而不談的字眼,段沉眉頭皺了皺,面無表情卻又很堅決地對她說:“項目可以繼續做,我退出。”

  錢樂怡終於被段沉惹怒,她瞪著段沉。臉上有種複雜的表情,放在她那張妝容精緻眉眼嫵媚的臉上看上去很不協調。

  她用非常嚴肅、也非常痛心的口吻一字一頓地對段沉說:“如果你這樣做事業,那我從美國回來,到底什麼意義?”

  段沉討厭她臉上露出和段曼雲類似的表情,他討厭被人說教。站在原地,他很不在乎地瞅了錢樂怡一眼,冷冷地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可以回美國去,你可以回Slow down去。”

  “……”錢樂怡失望至極地看著段沉。半晌,她果斷地把手上的筆扔在段沉臉上。拿了包轉身就走。

  段沉被砸了一下,一手捂著臉,本能地衝口問出:“你去哪?”

  “段總,今天下午,我請假!”錢樂怡毫不示弱,挑釁地看著段沉。

  “我說批了嗎?”

  錢樂怡很無所謂地擺了擺頭:“你知道你的個人印鑑在哪嗎?不知道的話就不要問這些蠢話了。”

  說著,非常瀟灑地走了。

  看著她婀娜離開的背影,往事紛至沓來。兩人相識十年,發生口角的次數屈指可數。段沉突然低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為我才來的北都?”

  錢樂怡是因為段沉的項目放棄了Slow down的中層管理工作,回了北都。但他話里的意思顯然並不止是這樣,不用說明,想必錢樂怡是明白的。

  錢樂怡腳步頓了頓,只一瞬間的遲疑,繼而又快步離開了。快到段沉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段沉輕嘆了一口氣,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和非得和人對著幹的狗脾氣。

  而那端,進了電梯的錢樂怡,很生硬地轉了個身,背對著電梯裡的攝像頭,面對著冰冷的電梯鐵壁,努力把將要流出來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

  周燦來北都也是來出差的,還有公務要做。單位給她安排了酒店。她把房給退了,住在於江江家裡。兩人都很忙,也只有晚上才能碰到面,其餘時間都默契地各做各的,互不打擾。

  這幾天一切都挺正常的。段沉幾乎每天都會過來接於江江和周燦吃飯,每天五花八門的,完全是一副在周燦面前圖表現的樣子。讓周燦把他夸上天了。

  周燦老以於江江老姨自居,一副要替她好好審查段沉的樣子,結果每天除了一塊吃吃喝喝,一點正事都沒提。被段沉給哄得服服帖帖的,直夸於江江眼光好,弄得於江江莫名其妙的。

  這天晚上,忙了一天工作的三人又聚在一起吃飯。段沉開車七彎八轉把兩人帶到一家很地道的重慶火鍋店。大夏天的吃火鍋有點作孽,店裡氣氛活絡,即使開著空調,騰騰的熱氣還是蒸得人大汗淋漓。

  席間段沉和周燦聊得挺歡暢,大家都是年輕人,話題多,很容易就聊到一塊去。段沉每次都調侃於江江,把於江江氣得七竅生煙他就很高興。往常於江江都不客氣地擰段沉的胳膊,打打鬧鬧的,倒像是打情罵俏。

  而這天,段沉幾次損到她頭上,她都沒發現。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坐在一旁一直沒怎麼說話。

  段沉夾了一塊Q彈的蝦滑到她碗裡,她沒想什麼就吃了下去。段沉見她神遊,又加了一顆小紅椒到她碗裡,她也照單全收,直接送到嘴裡。

  這下可把於江江辣得燒了心,連灌幾杯冰水都沒能緩得過來,嗆得眼淚汪汪的。

  於江江瞪了段沉一眼,“我去風口站站,太熱了,辣得燒心了。”說完,走到角落的空調出風口去了。

  涼涼的空調風吹得於江江混沌的腦子頓時清明了一些。透過貼在牆上作為裝飾的稜角鏡,於江江看到段沉也正在遠遠看著她。

  於江江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

  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段沉這個消息。她矛盾著,也害怕著。

  上一次他鬧出那樣的事來,這一次,他會不會就這麼過去呢?

  回想今天快下班的時候發生的一切,於江江覺得這一切都發生得有點夢幻,她根本吃不准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下午也沒什麼事,於江江一直在和組裡年長的已婚同事聊天,從做婚慶這些年的奇葩經歷,講到家長里短出軌小三那些三姑六嬸的話題。起先於江江還聽得津津有味,後來越聽越覺得無趣,拿了紙尿遁去了。

  上完廁所出來,於江江厚著臉皮去大堂接待那邊拿了兩顆提供給客戶的免費糖果,隨口和她們聊了幾句。於江江正準備回辦公桌,就發現大堂沙發上,坐著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許久不見的唐易軒先生,也就是喬恩恩的前未婚夫。

  於江江在裝沒看見和上去打招呼之間猶豫了幾秒,唐易軒已經開口叫住了於江江。

  “於小姐。”他十分輕快地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呵呵,好久不見。”於江江皮笑肉不笑,扯著尷尬的表情看著唐易軒,努力找話題讓對話不至於冷下去:“您今天來我們公司,是又要結婚了嗎?”

  這張該死的嘴,為什麼要說“又”?於江江在心裡猛搧了自己幾巴掌。

  唐易軒倒沒怎麼在意她用錯的字眼,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很坦然地說:“對啊。”他笑了笑:“昨天我又求婚了,恩恩願意嫁給我了。”

  “恩恩?”於江江挑了挑眉,將“還是”兩個字吞了下去:“喬恩恩小姐?”

  “嗯。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所以還是來了你們公司。”

  於江江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她不想告訴唐易軒,不過幾天前,喬恩恩還在機場對段沉纏綿繾綣,一副一生都不會忘情的樣子。

  從個人條件來說,唐易軒真的非常優秀。居然就這麼死心眼掉在一棵樹上,真不知道該說他痴情還是傻。喬恩恩那樣,不是擺明了根本不喜歡他嗎?

  於江江想了許久,也措辭了許久,最後小心翼翼地問他:“這次是真的決定了嗎?”

  唐易軒溫柔地看了一眼手中戴著的婚戒,笑笑說:“我早就決定了。只希望恩恩不會反悔吧。”

  他這話說得真夠卑微的,於江江有點於心不忍:“為什麼?她已經走遠了,不是嗎?”

  於江江低頭看著他的手,他的右手一直在轉動著左手上的戒指,仿佛對這段姻緣患得患失,可他的表情,卻又那麼甘之如飴。

  他微笑著抬頭,表情一點不帶攻擊性,三十幾歲的男人,身上那種成熟的氣質,是不需要說女人也能感受得出來的。和唐易軒說話讓人覺得舒服,正因為這份舒服,她才更加不解,這麼優秀的男人,為什麼一再堅持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於小姐,你愛過人嗎?”他表情輕鬆,很尋常地說:“愛一個人,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包容,什麼都可以接納。”

  “我愛恩恩,所以也能接受恩恩愛過別人。”他笑了笑,“恩恩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不讓她下地走路,她永遠不知道,走那麼遠的路,到底有多麼累;不讓她摔倒,她永遠不知道,沒有人扶著,摔倒有多麼疼。”

  ……

  51、

  於江江不懂唐易軒這份深愛,在她眼裡,受了傷就該學會回頭才對。

  說到底,她在愛里並不如她自己想像得那般無私。

  唐易軒說:“我認識恩恩十幾年,從她還是個小女孩,一直到今天,我已經等待得夠久。既然別人不能給她幸福,那麼就由我來給。她會長大的,有一天她會知道,我到底有多愛她。”

  “……”唐易軒第一次和於江江說這麼多話,這樣剖白內心,說得於江江都有點想哭。於江江也許不能懂唐易軒這十幾年的等待,兩人隔著近十歲的距離,於江江可以想像唐易軒一直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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