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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客氣,可皇帝明顯不愛聽,他長嘆一聲,伸手在光光的下巴上摸了摸,悶悶地說道:“陳氏阿容混的好了,戀討好朕也不用心了。”

  他這話一出,陳容抿唇一樂。

  而這時,四周的食客才完全清醒過來,隱約中,低語聲傳來,“陳氏阿蓉,這名字怎地如此熟悉?”

  ‘’她便是琅琊王起娶得那個妻子,你當然熟悉了。”

  “啊,原來是她?果然好媚態!”

  “嘖嘖,想這陳氏阿容,也算是一大奇葩。”

  眾人地議論聲,皇帝像是聽不到,也像是樂在其中,他還在盯著陳容,“你跟那王七生活了十幾年,倒是連性子也像了。”他埋怨道:“真沒意思。”

  說到這裡,他像想起了一事,連忙道:“聽說你生了幾個極有趣的兒子?可有帶來,快快,讓朕瞅上了瞅。”

  陳容聞言,轉過頭來便準備叫王軒上前。

  這一轉頭,她便是一怔,剛剛還跟在後面的兒子,竟然不見了。

  在她呆怔間,那太監上的前來,他朝著兩人施了一禮,道:“小郎君執意要出去,奴剛一攔,他便翻欄跳下了。”

  語氣中,多多少少有著惋惜。

  陳容朝著下面瞅了瞅,看不到兒子的人影,也就沒有在意。她轉向皇帝,苦笑道:“本來帶了一個來的,結果跑了。”

  皇帝皺起了眉頭,喝了一口悶酒說道:“王七的兒子,必然是像王七的。他是不耐煩朕這摸樣吧?”

  這話有點重了。陳容低頭,連聲說不是。

  皇帝也不管她在說什麼,徑直滔滔不絕,“哪有這麼就讓他們逃過去的道理?”他洋洋得意地搖頭晃腦,道:“喲,快給陳容一個請帖,今晚朕要大開宴席。你那夫主不是不喜歡朕麼?朕決定了,今天晚上非要在他面前晃一整晚不可!”

  說到這裡,皇帝興致上頭,他從地上一衝而起,搶過太監準備遞給陳容的請帖,拿起細毫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然後把那請帖在陳容手中一塞,大搖大擺地說道:“擺架擺架,回宮回宮。啊,朕忙著呢,走快點。”

  於是,在皇帝大呼小叫中,眾太監宮女,不得不急急籌擁著她朝下走去。

  可皇帝著一襲龍袍,走到哪眾人行禮到哪,哪裡走得快?走到街道上時,他不耐煩了,一把脫下油膩的龍袍,就這麼身著白色的白衣跳上馬車,大呼小叫道:“快點快點,朕趕著呢。”

  護短的王弘

  阿容來到馬車旁,剛上去,一個人影便嗖的跳上。

  正是王軒。

  望著斗笠壓的低低的兒子,陳蓉暗嘆一聲,想說他幾句,終是沒有開口。

  她這幾個兒子,畢竟是王弘一手教出來的,那來自頂尖世家大族核心子弟的傲氣和性格習慣,她沒有資格,也不想插手。

  正如陛下所說的,他們不喜歡陛下那荒唐勁。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陳蓉這馬車已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當下王軒馬鞭一甩,趕著馬向琅琊王氏駛去。

  一來到陳蓉一家人居住的院落外時,一陣女子的嘰嘰喳喳聲傳入兩人耳中。

  這時,一個女子喚道:“王七郎來了。”

  聲音一落,院落中頓時變得安靜了。

  腳步聲響。

  不一會,陳蓉聽到王弘清雅溫和的聲音傳來:“怎麼回事?”

  安靜中,那少婦的聲音傳來:“七兄,你怎麼才來啊?都找你很久了。”

  這時,陳蓉的馬車已駛入了樹林,可以透過樹葉叢看到院落中發生的一切。陳蓉朝兒子望了一眼,母子連心,王軒馬上會意的停下了馬車。

  院落里,那十幾個宮女經過精心的打扮,一個個衣裳華艷,色彩燦爛仿佛是仙女降臨。這些衣裳,一改之前陳蓉見過的那般統一,而是或修長或繁瑣,顏色式樣各異,用料極好,穿著也很合身,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精心準備,精心修飾的宮女們,一個個或美艷,可靈動,或豐腴,這種各色丰姿,再配上她們逼人的青春氣息,仿佛人人都能與陳蓉媲美。

  果然是才女,果然出手不凡啊。

  陳蓉冷冷一笑。

  此刻,美人們都在含羞帶怯地看著王弘。她們眼波流蕩,目光迷離,顯然對眼前這個俊雅脫俗的丈夫,已滿意的痴迷了。

  那少婦說完那句話後,曼步走向王弘。朝著他見了一禮,少婦掩唇笑道:“七兄,她們是太后和陛下賞給你的美人。你看,中意否?

  最後幾字,拖得又軟又長,帶著一種親近的戲謔。

  王弘終於抬頭。

  他靜靜地看向這少婦。

  望著她,他淡淡的說道:“阿容呢?這種事你應該知會阿容。”

  陳蓉是後院主母,這種事,確實應該經過她。

  可是少婦就是不喜歡陳蓉那態度,才設計這場面的。

  見王弘一開口便提到妻子,看向眾美人又是神色淡淡,少婦扁了扁嘴。她沒有回答,只是笑嘻嘻的埋怨道:“七兄也真是的,堂堂丈夫,這種小事隨手就處理了,幹嘛還要問他人?”

  聲音中,依然帶著親近的戲謔。這仿佛他們本是從小長大,一直親密無間,所以才用這種輕鬆隨意的口氣說話著。

  王弘又是淡淡一笑。

  他徐徐說道:“你是謝氏阿應?”

  他的姿態飄然,含笑的俊臉上。有瑩光流蕩,仿佛本是九天之外的人。

  因他這份超然,少婦謝應都忽略了他在自己用那般親近的語氣說話後,這麼生疏的憶著自己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嘲諷。

  當下,少婦含笑道:“是啊,七兄好記憶,我就是阿應。”

  她轉眸向眾美人,嘻嘻笑道:桃艷梨白,各個不同,七兄,這些美人,你就生受了罷。“

  聲音拖長,依然是親昵的戲謔。

  王弘朝她瞟了一眼,慢慢一笑,他揮了揮袖,向左右問道:”夫人呢?“

  一仆上前應道:“夫人隨小郎上街了。”

  王弘點點頭,淡淡說道:把她們帶下去,等夫人回來處置。”

  說罷,他轉身便走。

  見他竟是毫不在意的就要離開,又親耳聽到他把她們交回了陳容,眾女臉色大變,齊刷刷的變得哀怨起來。

  她們眼巴巴的看向少婦謝應。

  對於謝應來說,她與陳容並無仇恨,所爭得,不過是一口不平之氣而已。或者說,她就是看不慣陳容,就是覺得她不配,就是想給她添添堵。

  此刻,見到王弘毫不為所動,轉身就要離開,謝應有點著急了。她急急上前,攔住王弘便是一揖,戲謔中帶著嘲弄說道:“阿應曾經聽過流言,說七兄當眾許諾,此生只要陳氏阿容這個婦人。莫非,那竟是真的不成?”她斜眼看著王弘,有心激他,“不過收幾個宮女,七兄也做不得主,依阿應看來,定是真的了。'

  雖是嘲弄,可她的聲音嬌嬌脆脆,臉上的笑容可掬,倒也不讓人生厭。

  王弘停下了腳步。

  他定定地盯上了謝應。

  朝她盯了幾眼後,回頭朝著連忙獻著媚的眾宮女又望了一眼。王弘嘴角微揚,朝謝應微笑道:阿容嗆到你了?”

  什麼?

  謝應沒有想到,他一開口便說這個,不由一怔。

  轉眼她的臉漲得通紅,剛想說,她怎麼配呢。話到嘴邊想到眼前這美男子的身份,便笑道:“七兄這是什麼話呢?你也小看阿應了。”

  聲音嬌脆中,終是忍不住叮了陳容一下,說他小看自己,那就是說,陳氏阿容還不值得她記恨了。

  王弘靜靜地看著謝應,慢慢的,他輕聲說道:“你們謝氏的女兒,倒有幾個相似的。”

  謝氏的女兒相似?

  謝應一怔間,還有點不明白時。王弘已經命令道:“帶下去吧,便按兩位小郎說的,令她們洗衣服刷馬車。”

  眾人呆怔間,一仆傻傻的應道:“可是,那裡不要人了啊。”

  “不要人了?”王弘無所謂的說道:“那就送還給陛下吧。說起來,這些婦人長得都不錯,夠陛下賞賜幾個臣子得了。”

  說罷,他衣袖一擺,便要起身。

  見他又要走,謝應急喚,“七兄。”

  她剛開口,王弘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回過頭,這般靜靜地看著謝應,看著這個嬌羞的才名遠播的少婦,王弘淡淡的說道:“雖做得出錦繡文章,人卻是個觀之生厭的蠢物。說真的,你這樣的婦人,憑哪一點可以看不起阿容?”

  他的聲音淡漠,姿態卻高雅脫俗,這般優雅冷漠的把話說出,王弘不再朝她看上一眼,衣袖一甩,飄然遠去。直到了許久,一個看熱鬧女郎的低叫聲才引回眾人的注意力,“天邪,他可是天下名士之首的琅瑘王七啊。被王七這麼一點評,阿應姐姐,你慘了!”

  我就是個絕情的

  不用這女郎提醒,謝應已是臉色青灰。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王弘遠去的身影,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丈夫。自己長得美貌又有才名家世,對他如此親昵,他無動於衷也就罷了,對那個所謂的陳氏阿容,他竟護短至此?

  身邊的哧笑聲還在不斷傳來,這笑聲如針一樣,時不時地在謝應的心尖上鑽一下……她本是心高氣傲,覺得世間婦人都差自己遠甚,只有少數的名士,才能與自己媲美的,王弘這話,對她來說豈止是打臉?

  瞪著王弘遠去的身影,她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白,直到一個聲音傳來才悚然驚醒,“阿應姐姐,你的唇咬出血了。”

  唇咬出血了?

  謝應猛然轉身,以袖掩臉急急衝出院落。

  而這時,眾宮女們才反應過來,她們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再也笑不出來了。直到一個王府僕人上前,她們才低著頭,排成隊向外走去。

  她們來到林蔭道時,一個最為美貌的少女,一眼瞟到了馬車中的陳容。

  她掙扎著沖了過來。

  轉眼,她便衝到了陳容的馬車下。“砰砰砰”的對著馬車中磕了幾個頭,那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夫人,你就可憐可憐奴吧。總管發過話的,如果不能留在七郎身邊,我們將會被賣到紅樓為倡為伎。夫人,你一看就是個慈悲的,又是從難中出來的,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

  一邊說,她一邊磕頭,砰砰砰的磕頭聲,既紮實又沉悶,轉眼,這個美貌的少女,已額頭一片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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